书格格
一个精彩的小说推荐网站
柳三行述小说有没有完整的免费版本在线阅读?

柳三行述

作者:有人乎

字数:235159字

2025-10-09 18:51:16 连载

简介

《柳三行述》这本年代小说造成的玄念太多,给人看不够的感觉。有人乎虽然没有过多华丽的词造,但是故事起伏迭宕,能够使之引人入胜,主角为虎妹牛哥。喜欢年代小说的书友可以一看,《柳三行述》小说已经写了235159字,目前连载。

柳三行述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爬进来时,我还陷在半梦半醒里。梦里那片悬在半空的叶子明明晃晃的,边缘带着点焦枯的黄,像极了那年冬天她蹲在单位墙根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的那片叶子——醒来时,那轮廓还清晰地印在脑子里,连带想起她仰头冲我笑时,眼角堆起的细碎纹路。

她离开这个世界,该有二十多年了吧。

我十八岁那年刚到单位,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确良衬衫的黄毛丫头。

领导把我叫到办公室,搪瓷缸子在桌上磕出轻响:“咱们这地方,年轻人金贵,有文化的更金贵。你被分配到咱们这里实习,不能只在一个岗,要多换几个岗锻炼锻炼,别死守一个地儿,多跟师傅们学习学习,他们文化不高,但是有大把的经验,你要好好琢磨琢磨门道儿,未来实现四个现代化还指望着你们年轻人那。”听着领导的这些话,我的热血沸腾,就像听到了冲锋号,让我有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我初来乍到内心十分激动,连连说着“是,是”,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自己是被领导寄予了厚望的,肩上有了重重的责任。

第一次见到叶子,是领导把我带到她那里的,那时叶子是对外窗口的出纳。

她抬头看见我,听着领导的介绍,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她的笑脸是那种老人对孩子的那种无原则的宠溺包容,当然她那时并不老,我也不小了,但是偏偏她说出的话让我有了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她夸张的说:“哎哟这小姑娘,瞧着就漂亮,还是年轻好啊!还是高才生吧?我们这里可算盼来个有大学问的年轻人啦!”她的动作和语言一样夸张,连她额前的碎发都跟着激动地抖,我被她捧得手足无措,脸红到脖子根。末了她忽然收住笑,正经八百地说:“你才十八,你那么小!你得叫我一声姑姑!”

后来听师傅们扎堆聊天,有人撇着嘴说:“叶子都二十八了,还单着呢,老姑娘脾气就是怪。”可我跟她待着,从没觉出什么怪。她就是情绪像坐过山车,好的时候能拉着你从天安门聊到永定河,不好的时候能对着账本闷一天,嘴唇嘟得能挂住油瓶儿。

“我们家在大六部口,”她一边数着票子一边说,笔尖在账本上顿了顿,“院儿旁边那清真锅贴,馅儿调得绝了,哪天歇班带你去。”

我家在西绒线胡同,往东溜达十多分钟就到大六部口,这话没等几天就兑现了。

那是我头回进她家院门。灰砖墙上爬着老藤,影壁墙后藏着好大一个院子,鸽子在房檐上咕咕叫。她住南房,十来平米的小屋,门框上贴着褪色的革命标语。我在门口喊“叶子”,门“吱呀”开了,一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太太探出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说话带着点书卷气:“是柳三吧?进来坐,叶子去她妈那屋了,就来。”

屋里逼仄得很,南墙根是铺着蓝布褥子的大炕,靠门左边蹲个蜂窝煤炉子,炉口上放着一个水壶正冒着丝丝白气,右边立着个两层脸盆架,上下俩个搪瓷盆,底下戳着个带盖的痰盂。

炕头靠墙上方开有一个小窗,白墙上贴着毛主席画像,和工农兵的年画,炕桌擦得锃亮。地方实在太小,我往里挪步时,差点踢翻炉子边的煤铲。好在木门上半截嵌着四块玻璃,阳光透进来,房间倒是不显得暗。

屋里啥都简单,干净得没有多余物件,也实在摆不下多余的。

从奶奶的言谈话语中,我感觉叶子跟奶奶睡在这间小屋子里,无话不说,包括说我这个小姑娘吧,所以奶奶跟我聊的也顺畅自然。

奶奶跟我唠嗑,话里话外都透着疼叶子:“这孩子十五岁就去黑龙江插队,一待七年多,”奶奶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星子“噼啪”跳,“院里七八个孩子一块儿去的,人家都托关系回城了,就她死等政策,最后一个才回来。”奶奶忽然撇嘴,声音压低了:“在那边洗个澡,都不知道跟同学互相搓搓背,回来我一看,后脊梁上的泥能搓出条小蛇!”

奶奶还说,叶子返城后总躲着老同学。

有回院里来了好多插队回来的知青,来到叶子这边时,传来同学们的声音:“叶子是不是也住这儿?喊她一声?”

当时叶子正好在屋里,奶奶催叶子出去,她偏红着脸躲在门后,就从门帘缝里偷偷瞅,眼睁睁看着大家走了。奶奶说:“我都纳闷,这七年在东北,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奶奶摇摇头,眼镜滑到鼻尖上。

可我认识的叶子,明明会拉着我讲插队时的事:说冬天凿冰窟窿洗衣服,手冻得像胡萝卜;说地里的苞米杆子戳破了棉袄,夜里睡觉冻得缩成一团。她讲这些时,眼睛亮晶晶的,不像个躲着人的姑娘。

那天我们吃着锅贴,馆子里头飘着羊肉馅儿的香。她给我倒了碗小米粥,自己咬着锅贴说:“你姑我这人,是不是特没劲?”我嘴里塞得满当当,含糊着说“不啊”。

她忽然笑了,嘴角沾着点醋汁:“同学们好像都怕我。上次他们在院儿里说话,我在屋里偷偷看着他们,就等他们喊我一声,我立马就出去,可他们没喊,犹豫了一下他们就走了。”我那时候不懂叶子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她眼里的光暗了暗,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后来长大了我才慢慢咂摸出味儿——她等的哪里是同学的一声招呼啊,她那是在等能让她挺直腰杆的存在感,是那点儿在旁人看来根本没介意,对她却比命还重的自尊心。可这自尊心,是不是也让她错过了太多?比如找个知冷知热的对象。

有阵子见她在食堂跟锅炉房的小伙子聊得热乎,说到兴头上,脸红得像抹了胭脂。我以为她总算开窍了,师傅们却在背后笑:“那小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叶子就是没人跟她说话,憋的。”

我始终没太懂叶子,直到那笔一分钱的账。

那天她对着账本皱了半天眉,指尖在数字上划来划去,最后把笔一摔:“差一分!”没过多久,会计打电话来,声音大得我在旁边都听得见:“叶子,你那笔账不对,再对一对。”挂了电话,她眼圈红了,攥着账本说:“他就不能私下跟我说吗?他那边那么多人,听见了还当我天天出错呢!”

我以为她发顿牢骚就完了,没承想从那天起,她每天算账都要扯着嗓子喊:“柳三!看好了,我查三遍了,你再给我过一遍!”后来去会计那交账,必加一句:“没问题吧?柳三刚查过。”再往后,她倒休回来头件事就是问我:“他们说我啥了没?”

到最后,天天见面都追着问:“柳三,有人说我坏话不?你可得跟我说。”

我心里发毛。那眼神里的紧张像根绳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我去找领导,说想换个岗,领导嘬着牙花子:“你小子咋回事?全单位就你跟叶子处得顺,换啥换?”我赶紧搬出他之前的话:“您不是说要全面发展吗?我在这待够了,想多学点儿。”

换岗那天,叶子往我包里塞了袋水果糖,是橘子味儿的,那时候挺稀罕。她拉着我胳膊絮絮叨叨:“到了新地方好好干,别让人欺负了。有空回来看看姑。”她眼里的不舍明明白白,可我没敢说,我是逃离她的啊。

再见到她,是在单位医务室门口。她把我拽到墙角,太阳晒得她脸发白,却扯出个怪兮兮的笑:“你姑我,可能要完蛋了。”我心一揪,忙说“别瞎说”。她指指肋下:“长了个瘤子。”那笑容里的诡异让我后背发凉,像寒冬腊月泼了盆冷水。

她絮絮叨叨讲了好多:说刚处了个对象,是人大的副教授,比她小两岁,结果这病一查出来,黄了。

说她四十不到就停经了,全因为那次阑尾手术——来例假弄脏了病号服,她系着上衣挡着裤子去找护士,男主治医生正好路过,一把扯下她的衣服,说:“马上出院了,谁没见过这个?”她红着脸跑回病房,从那月起,例假就没再来过。

“医生说,那瘤子就是从那会儿开始长的。”她眯着眼,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站在那儿,喉咙发紧,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来。

又过了几年,听说叶子傻了。我特意去她部门看她,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胖得脱了形,像尊蒙了灰的佛。我喊了声“姑”,她慢悠悠睁开眼,声音飘得老远:“过来啦?”眼神是空的,像盛不下任何东西。

没过多久,就听说她走了。

胡同里的清真锅贴店早就拆了,大六部口的老院儿也换了新模样。有时候路过西绒线胡同,总想起那年夏天,她拉着我穿过胡同,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隙,在地上洒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她走得那么急,像一片被风卷走的叶子,没来得及等到下一个春天。

这世上,有些人的自尊心像易碎的玻璃,碰不得;可有些人的孤独,又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叶子就是这样,在那个新旧交替的年月里,带着一身的棱角和柔软,跌跌撞撞地来了,又安安静静地走了。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