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夜袭留下的血腥气与花粉的甜腻,如同不祥的阴霾,在李家小院的空气中久久不散。李墨花了小半夜时间,才勉强以乙木灵气驱散了花圃核心区域残留的灰色风属性灵力,被斩断的铁线藤在灵气滋养下缓慢愈合着狰狞的伤口,几株被踩踏的普通花草却已无力回天,萎蔫在地,无声诉说着暴力的痕迹。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枯萎死寂之气,是她突破时引动狂暴地脉灵气留下的后遗症,此刻混合着新添的创伤,让这片曾经生机盎然的花圃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盘膝坐在花圃边缘,并非修炼,而是闭目调息,梳理着体内因强行驱散异种灵力而略显紊乱的乙木灵气。丹田处那枚翠绿气旋旋转得比平日稍显滞涩,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带着细微的、如同经脉被砂纸摩擦过的滞痛感。指尖残留着藤蔓汁液的黏腻和驱散风灵力时的灼热感,虎口处因过度用力控制灵气而微微颤抖。
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深沉的疲惫感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源于心神。赵七的出现如同撕开了平静水面的第一道裂痕,预示着更汹涌的暗流即将袭来。黑风会,低阶修士组成的松散组织,行事狠辣,贪婪无度,绝不会轻易放弃觊觎的“灵植”。下一次,他们会准备得更充分,手段会更毒辣。
就在这心力交瘁、万籁俱寂的午夜,一阵不疾不徐、带着某种温润如玉般克制的敲门声,清晰地响起。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李墨紧绷的心弦上拨响!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体内乙木灵气应激般瞬间流转,指尖下意识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翠芒!难道是赵七去而复返?或是黑风会更厉害的爪牙?对方竟如此大胆,敢直接叩门?!
“谁?!”她压低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瞬间起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锐利地刺向院门方向。
“墨儿?”李母担忧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显然也被敲门声惊醒。
“娘,别出来!”李墨低喝一声,身形无声无息地滑到门边,侧耳倾听。门外只有一片沉寂,并无预想中的杀伐之气或阴冷灵力波动。那敲门声……带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一种久远到几乎模糊的……温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向门外。
没有杀意。
没有阴冷的灵力。
只有一道清浅平和、带着淡淡书卷气息的生命波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紧张、急切与探寻的复杂情绪。
这气息……李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早已褪色的身影,伴随着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沈砚?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示意母亲退后,自己缓缓拉开了沉重的门闩。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入,清晰地勾勒出门外站着的身影。
一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布长衫,身形颀长挺拔,如同月下修竹。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常年浸淫诗书的温润与清朗,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眸,却盛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巨大的心痛和一种近乎灼热的探寻!他站在月光里,如同从泛黄旧卷中走出的少年书生,与这肃杀紧张的夜晚格格不入。
“沈……沈家小哥?”李母从李墨身后探出头,看清来人,惊讶地低呼出声。
“李伯母!”沈砚如梦初醒般,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越过李母的肩膀,落在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也格外疏离的面容上。
李墨站在门内的阴影里,月光只照亮了她半边脸颊。洗尽铅华,布衣荆钗,却难掩那份融入骨血的清丽。她的眼神不再是记忆中那个跟在他身后、软糯喊着“砚哥哥”的小女孩的天真烂漫,而是沉静如深潭,带着阅尽千帆后的疲惫、洞悉世事的通透,以及……一丝深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惕与疏离。
是她!
真的是她!
那个曾经金尊玉贵、艳冠六宫的贵妃李昭儿照!那个传言中“薨逝”于深宫的女子!如今化名李墨,藏身于这乡野之间!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砚!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却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她经历了什么?假死脱逃?千里归乡?这其中该有多少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看着她比记忆中清减却更显风骨的身形,看着她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昭……昭儿?”沈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深藏的心疼,那个深埋心底的旧称,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这一声“昭儿”,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李墨刻意筑起的冰层下激起汹涌的暗流。深宫十年,隔绝了太多,磨平了太多。她看着眼前清俊依旧、眼神却复杂难言的故人,百感交集。幼时的情谊是真,那份纯粹的关怀与守护也是真。然而,此刻的她,身负灵根,卷入修士纷争,前路杀机四伏,仙凡之路已然殊途。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又该如何安放?如何回应?
“沈公子,”她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如同月下清泉,带着刻意拉开的距离,“许久不见。”她用了最稳妥,也最生分的称呼。
这一声“沈公子”,如同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瞬间浇醒了沉浸在巨大震惊与心疼中的沈砚。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平静,也看到了那平静冰面下深藏的警惕与距离。是了,她如今是“李墨”,一个需要小心翼翼隐藏过往、甚至可能面临未知危险的归乡女子。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往日的温润平和:“是……是许久不见了。李……李姑娘。”他艰难地改了口,那一声“李姑娘”,带着难以言喻的涩然。
李父也闻声披衣走了出来,看到沈砚,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是砚哥儿啊!快进来!快进来!别站着!”他对这个知书达理、从小看着长大的沈家小子印象极好,此刻见他深夜来访,虽觉意外,却也欣喜。
屋内的油灯被重新拨亮,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却驱不散弥漫在堂屋中的微妙气氛。粗木桌,旧条凳,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里烟火饭菜的余味。沈砚捧着李墨递来的粗瓷茶杯,温热的茶水透过杯壁传来,却暖不了他心中的波澜万丈。他看着她沉静的侧脸,看着她熟练地用火钳拨弄着炉膛里将熄的炭火,添上几根新柴,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她沉静如水的眉眼。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与这农家环境奇异的和谐感,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超脱凡尘的韵味。这绝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娇憨的小丫头,也不是传闻中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妃。眼前的李墨,像一株经历风霜后扎根于山野的幽兰,洗尽浮华,自成一格。
“伯父伯母,”沈砚放下茶杯,温润的声音打破了有些凝滞的空气,“夜已深,叨扰了。你们先去歇息吧。我与……李姑娘,许久未见,说会儿话。”他体贴地为两位老人留出了空间。
李父李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李母点点头,温声道:“也好,你们年轻人说说话。砚哥儿,昭儿……墨儿她刚回来不久,你……多开导开导她。”她拉着欲言又止的李父,转身进了里屋,轻轻带上了房门。
堂屋内,只剩下两人。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两人晃动的、沉默的影子。久别重逢的陌生感,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沉重,以及那无形的、名为“身份”与“前路”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沉默,如同无形的潮水,一点点淹没着狭小的空间,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柴火在炉膛里噼啪作响,如同两人心中翻腾不息的心绪。
最终,还是沈砚打破了这令人心慌的沉寂。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跳动的灯火,落在李墨沉静的眉眼上,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心疼:“昭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没有质问“为什么”,没有探究“贵妃”的身份,没有惊叹“死而复生”的离奇。仅仅一句“受苦了”,便如同最温柔的钥匙,试图叩开那紧闭的心扉,饱含着他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理解、包容与…无尽的心疼。
李墨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滚烫的杯壁灼痛了指尖,却远不及沈砚这句简单话语带来的冲击。深宫十年的孤寂与倾轧,假死脱逃的惊惶与决绝,归乡后小心翼翼的隐藏,以及此刻面对修士威胁的沉重压力……所有的艰辛与委屈,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却又被她死死地按回了心底深处。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沉静的深潭,只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都过去了。”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是她能给出的、最真实的答案,也是她为自己划下的界限。“能活着回来,看到爹娘安好,已是万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砚连连点头,眼中是真切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失而复得。但这喜悦随即被更深沉的忧虑所覆盖。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和掩饰不住的关切:“只是……村里近来……似乎有些不太平?”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紧闭的院门方向,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院外尚未散尽的肃杀气息。“我回来这几日,听到些风言风语……不甚好听。方才在院外……似乎……”他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血腥味”和“打斗痕迹”,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似乎有人盯上了这里?前几日夜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墨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她下意识放在膝上、指尖残留着可疑淡绿痕迹和细微颤抖的手。
李墨抬眼看他,清澈的眸子在灯下仿佛蕴藏着洞察人心的力量。沈砚的敏锐和关切让她心头微暖,这份不涉及过往、只关注当下的纯粹守护,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但她不能将他拖入这潭浑水。
“沈公子消息灵通。”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是有些不长眼的宵小之辈,见财起意罢了。昨夜确有些小贼潜入,已被惊走。些许麻烦,不足为虑。”她轻描淡写地将惊心动魄的修士夜袭,归结为普通的“见财起意”和“小贼”。
“见财起意?小贼?”沈砚的眉头深深蹙起,显然完全不信李墨这番轻描淡写的说辞。昨夜院墙外残留的气息,那股混杂着草木清香与血腥的诡异味道,绝非寻常毛贼能留下!还有李墨此刻的状态,那份沉静下掩藏的紧绷与疲惫,都让他确信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他看着李墨那双沉静却带着疏离的眼睛,看着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姿态,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不愿说,是不想拖累他?还是……信不过他?
沉默再次降临。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沈砚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极其郑重地从怀中贴身处,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色泽古旧、非皮非布的暗黄色袋子。袋子表面用暗红色的、极其古朴繁复的线条勾勒着一个奇异的符纹,符纹的笔画蜿蜒虬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与神秘气息。袋子边缘磨损得厉害,看得出年代久远,一直被主人贴身珍藏。
沈砚小心翼翼地将这古旧的袋子放在粗糙的木桌上,如同放下什么稀世珍宝。昏黄的灯光下,那暗红色的符纹仿佛隐隐流动着微不可察的光晕。
“昭儿,”沈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掏出来,“此物……是我沈家祖传之物。据族中老人说,是百年前一位云游的方士,感念先祖救命之恩所赠。”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袋子表面那神秘的符纹,眼神带着一丝敬畏与茫然,“具体有何神异之处,历经百年,早已无人知晓。只知……贴身佩戴,可辟邪祟侵扰,定心神不宁。这些年我孤身在外,赴考赶路,跋山涉水,多亏了它护持,每每心神不宁或遇险恶之地,总能莫名安定下来,化险为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袋子轻轻推向李墨:“你如今独居于此,又……又有宵小觊觎……此物你收好。或许……或许真能挡些灾厄,护你平安。”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李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灼热的担忧与恳求,“我知道你性子要强,定会说自有办法。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当……就当是砚哥哥的一点心意,收下它!让我……安心些!”
情急之下,那个深埋心底、属于纯真童年的旧称——“砚哥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恳求,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仿佛瞬间击穿了时光的壁垒,将两人拉回了那无忧无虑、两小无猜的岁月。
砚哥哥……
这个久违的称呼,如同投入心湖最柔软处的石子,在李墨刻意冰封的心湖中,激起了无法抑制的剧烈涟漪!深宫的尔虞我诈,脱逃的步步惊心,归乡后的小心翼翼,面对修士威胁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声饱含赤诚与担忧的“砚哥哥”面前,所有的坚强外壳都仿佛出现了裂痕。
她看着沈砚那双盛满了纯粹关切、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他因为紧张和恳求而微微泛红的眼眶,看着他放在桌上那枚承载着沈家百年守护、对他而言无疑是最珍贵之物的古旧袋子……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
他不懂修士,不懂灵根,不懂她此刻面临的是何等凶险。他所能做的,所能给予的,便是将他最珍贵的、自认为能护佑平安的东西,毫无保留地捧到她面前,只求换她一个平安,换他自己一个安心。
这份纯粹到近乎笨拙的守护,重逾千钧。
李墨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去碰那袋子,而是缓缓抬起手,悬停在袋子上方约一寸之处。丹田处那枚翠绿气旋悄然加速旋转,一缕极其精纯、带着探查意念的乙木灵气,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指尖,无声无息地接触向那暗红色的古老符纹。
嗡……!
就在她的灵气触碰到符纹的瞬间,那看似死物的暗红色线条,竟极其微弱地、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般,骤然亮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清晰空间波动与微弱防护意志的奇异力量,如同水面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稍纵即逝,却清晰地证实了李墨的判断——这绝非寻常的“护身符”!这是一件低阶的、可能功能并不完备,但确确实实蕴含空间之力与防护符纹的……储物袋!
沈家祖上……竟与修士有如此渊源?沈砚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这袋子的真正价值吗?
李墨迅速收回灵气,指尖残留着一丝空间波动带来的微凉触感。她抬起眼,迎上沈砚那充满期待与忐忑的目光。那目光纯粹得让她几乎无法直视。
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无法说出口。拒绝这袋子,便是拒绝他倾尽所有的守护之心,便是亲手斩断这最后一丝连接着纯真过往的纽带。
“好。”李墨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却异常清晰,“沈公子心意,昭儿领受了。”她伸出手,动作郑重而缓慢,如同接过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将那枚带着沈砚体温和岁月沉淀感的古旧储物袋,轻轻握在掌心。入手微沉,触感温凉,那暗红色的符纹贴着她的肌肤,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沈砚见她收下,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带着昏暗的堂屋都似乎明亮了几分。他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眼中是纯粹的安心与喜悦:“这就好!这就好!你……你一定要小心!若有事,无论大小,一定要告诉我!我……我虽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他顿了顿,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总能……为你奔走,为你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力量。李墨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赖与决心,心中五味杂陈,沉甸甸的。这枚储物袋,对她而言或许只是聊胜于无的助力,但对沈砚而言,却是他能拿出的全部。这份情谊,纯粹得让她动容,也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仙凡之路,终究殊途。她只能将这份赤诚,化作无声的守护,祈愿他在这凡尘俗世,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多谢沈公子。”李墨再次颔首,声音柔和了些许,带着一丝真切的感激,“夜已深,山路难行,公子请回吧。”她起身,将沈砚送到院门口,“路上……小心。”
沈砚点点头,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深深地看着李墨。月光勾勒着她沉静如莲的侧影,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镌刻在心底。许久,他才低声道:“你也……保重。”说罢,不再停留,转身步入溶溶月色之中。清瘦的背影在蜿蜒的村道上渐渐拉长,最终融入无边的夜色,带着满足,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怅惘。
李墨独立院中,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拂过。怀中那枚古旧的储物袋贴着心口,残留着沈砚的体温和符纹的微凉。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传递来的温暖与力量。
她低头,摊开手掌。月光下,那枚储物袋静静地躺在掌心,暗红色的符纹在清辉下显得愈发神秘。她轻轻摩挲着那粗糙的表面,感受着其中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空间波动。这不仅仅是一件法器,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尘缘,一份她注定无法回应的赤子之心。
故人踏月来,情重意难承。
此物藏乾坤,难载故人心。
一声轻叹,随风散入清冷的夜空。她握紧了掌心的袋子,也握紧了那份必须独自前行的决心。转身,关上了那扇隔绝了月光与过往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