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海棠湾夜色深沉,静谧安凉。
此时的许寒嫣,刚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
她拉开落地窗,凝视着窗外被月光笼罩的夜幕,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凝神片刻,许寒嫣深吸一口气折回来。
看着摆满房间的礼物,还有贴满了一面墙的甜蜜合照,心里像是堵了棉絮一样。
初恋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时延曾给的最为体贴周到的温柔,现在像是一把利剑,一点一带刮着深入脊髓的依赖。
这种痛苦如同骨髓中的毒瘤,好了也得半条命。
但和失去母亲的痛苦比起来,似乎又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眼前这些礼物谈不上贵重,但是,是时延送的。
遥想当年,似乎每一个都能送在她的心尖上。
那时的她认为,只要是他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是最好的。
还有他常挂在嘴边那句‘见你我都是用跑的。’
当时觉得多甜蜜,现在就觉得多荒唐……
张妈推门进来的时候,许寒嫣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满墙的照片。
她冷静,沉默。
好似随时要碎掉一样。
“大小姐,老奴给您煮了杯热牛奶,你喝一口暖暖心。”
张妈心疼她,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递给许寒嫣。
许寒嫣接过热牛奶,轻轻地抿了一口,平静的嗓音异常凄凉,带着无尽的哀伤与落寞,
“张妈,准备一下,我要在院子里烧点东西。”
张妈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要烧夫人的东西?大小姐何不留下做个念想?”
她看着许寒嫣长大,自然知道妈妈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不是。”许寒嫣轻轻摇头,朝着对面的墙壁扬了扬下巴,“我要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开始新的生活。”
张妈也听说了退婚事件,自然不敢多问,“好,我这就去准备。”
许寒嫣喝光牛奶,收拾东西丢到院子里。
然后下楼,一把火焚了所有的念想……
许寒嫣把两人的合照,抱着往铁桶里丢,熊熊烈火很快就吞噬了一切。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仿若重生。
她讲:“张妈,麻烦把我房间重新收拾一下,还有妈妈的房间,就这么保持着原样。以后这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要好生保重。”
“诶。”张妈热泪盈眶。
原来大小姐不是要开除她。
……
半夜凌晨,人静夜深。
二楼主卧,所有东西的摆放都是按照妈妈习惯来的,没有任何异常。
也没有了属于妈妈的气息。
许寒嫣躺在妈妈的床上,眼睛酸涩,情绪低迷。
程新月找来的时候,许寒嫣正在二楼的房间发呆,眼睛通红得像是要发狂的野兽。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脱外套,上前一把抱住许寒嫣,“我的宝,快让我抱抱。”
事情就很离谱!
谁家失恋和失去妈妈能凑到一起。
就是铁打的也抵不住啊。
“你怎么回来了?”许寒嫣回过神来,眼神都快碎了。
程新月开玩笑:“我和导演请假了,回来帮你报仇,我要搞死那个渣男……”
新开拍的电影,怎么可能说请假就请假?
许寒嫣知道她在说谎,心酸得一塌糊涂。
她把脑袋埋在她脖颈,“新月,你知道么?从此……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我知道,你还有我,以后我妈就是你妈。”
即便是开玩笑的话,还是让许寒嫣难以为继,浑身颤抖的缩在她怀里。
她还是很痛,就像心脏被撕裂碾碎那样,也像被割肉刮骨挖了心。
泪腺也失控,她终于放下所有戒备,嚎啕大哭。
程新月搂着她,就像搂着随时会碎掉的洋娃娃,
“哭吧,哭完了,我们就该让别人哭了……”
……
哄睡了许寒嫣,天已经蒙蒙亮,张妈满腹心事的找过来。
她把程新月带到书房,一字不落的讲述着许家发生的事情,
“我一直不敢告诉我们大小姐,夫人情绪会这么激动,是因为发现许教授出轨了,对方似乎是个男人……”
“什么?怎么可以这么离谱又无耻?”
程新月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气得要死。
她紧张得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许久之后,她停下脚步,最后还是下定决定,
“这事还得继续瞒着,嫣嫣已经受不得任何刺激,等我想想办法!”
“所以我恳请程小姐,多来陪陪我家大小姐。”张妈说着说着就要跪下。
她老泪纵横,声音带着一丝乞求,“夫人去了,我家小姐又同姑爷退了婚,许教授又……我真怕她撑不下去…..”
“您放心,有我在,绝对不能委屈了她。”
程新月扶着张妈安慰,心里已经把时延骂了一千万遍。
随即,她转念又问,“他爸爸呢?怎么没见着?”
张妈实话实说,“被拘留了,寒嫣小姐亲自报的警!”
程新月惊讶不已:“……”
但他什么也没问,反而安慰张妈,“不怕……我们先收拾渣男,其余在从长计议!”
“好!”
许寒嫣被害成现在这样,时延这样的贱男人,又凭什么留在时家享福?
……
与此同时的墨梅山庄。
时煜专门为时家老佛爷修建的庄园,一年也住不上几天。
古朴的柴房,时延被捶了个半死。
毫无疑问的是,已经断了一条腿。
他双眼充血,状态略显癫狂,“小叔叔,许寒嫣她就是犯贱。
你都不想要她才丢给我的,我都给她正牌夫人的头衔了,她还不知足,到底还要我怎样?
如今这个世道,有点权势地位的男人,哪个不养女人?鬼混的男人到处都是,就许寒嫣不知足还爱作。”
时煜领口微微敞开弧度,野性不羁的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神色冷酷无情,
“所以你就欺负她?谁给你的胆子?”
他没有不要她,当年的退让,只为全她心意。
但是在时延看来,完全就是时煜看不上许寒嫣。
让他认祖归宗,也完全是为了替他履行婚约。
时延不以为意,“小叔叔莫要被她骗了,她最会装了。
我都说和她订婚了,她还当众给我难看,给时家难看……”
尹江听了都觉得,这人太不是东西。
主位上的时煜缓缓抬手,整理着袖口不明显的褶皱,语气凉飕飕,
“你是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还是忘了……你如今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就像是覆了积雪的寒冰。
时延的心猛地一沉。
他怎么可能忘,当年就是因为这门婚约,他才得到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时延立马跪在地上,分贝都压低了很多,“不,我没有……
小叔叔,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求她,我会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当她的狗……”
他也不知道,小叔叔为何不喜欢这个女人,还要如此维护着。
但是他明白,只要哄好了许寒嫣,他这辈子都会有花不完的钱。
时煜凉薄的语气中,缠着讽刺,
“要不是我抬举你,你给她当狗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