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第8章 断头饭
沈娇终于被压垮，崩溃欲绝！
她跌跌撞撞跑出酒楼，爹，为什么不等我？
五脏六腑好似被火灼烧，然而四肢百骸依旧寒冷，如同行尸走肉。
这世间真好笑，好人不得善终……
众人看着桌上地上喷溅的发黑的血，没来由觉得瘆得慌。
“孙千户，咱们是不是玩大了？”
“哼，不过是大人不在乎的弃妇……真扫兴，咱们换个地方继续！”
诏狱。
沈娇僵滞地跨过阴暗的走道，所到之处，血腥味、哀嚎声交杂。
沈父的尸体已被抬走。
去到女监，哭泣的沈母看到女儿来了，顿时目眦欲裂，指着她的鼻子痛骂。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没用的女儿？！沈娇，你没用，你不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牢房明显收拾过，沈母看上去也还算整洁。
可又有什么用？
沈娇浑身抽搐般的一颤，跪下来“咚咚”磕头，哭道：“我没用，我不孝，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罪无可恕……”
沈母怒气转为酸楚，她当然知道女儿无辜，只是悲恸和恐惧，都太需要发泄才出口！
她撇过脸，决然道：“你不要再来了，也不要管我。”
沈娇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却不曾想这一离开就是永别，当夜，沈母就咬舌自尽。
她绝望的伤口被反复切割，撒盐，干涸的眼已经流不出泪水。
二老的灵堂很是冷清，没有亲朋好友吊唁，大家都怕跟罪臣扯上关系。
倒是厉千程过来了，冷着一张俊美的面容，给沈父上了三炷香。
“你爹临走前要我好好待你，我答应了，会护你一世安宁。”
沈娇木然跪着，不停烧着纸钱，心里蔓延过无力的讽刺。
没有一世，安宁何来？
“行刑前夜，我想去探望端华。”
她可怜的弟弟，才十五啊……
死刑犯最后一夜看管十分严格，不能见家属，但厉千程决定破这个例。
“好。”
时间很快滑过，明日就是沈端华秋后问斩的日子。
沈娇细心画了个妆，穿着厚重宽大的斗篷，拎着食盒，跟着厉千程去了诏狱。
沈端华看到姐姐，眼睛立刻就红了。
“姐，你怎么才来看我？”
沈娇摸了摸他的头，拿出饭菜摆好。
厉千程伫立在不远处，不多时，有个锦衣卫过来，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他微微皱眉。
“大人有事先去忙吧，我正好也想跟端华多待一会儿。”沈娇微微一笑，“我会自己回去。”
厉千程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沈端华装得再坚强，到底是个孩子，不过才十五岁。
等厉千程一走，他终于克制不住大哭起来。
“姐，我好怕！这就是断头饭吗？”
沈娇抚着他苍白的小脸，姐弟俩长相有七分相似，只是端华稚嫩几分。
如今他瘦了很多，就跟她更像了。
“别怕，断头饭，姐姐陪你一起吃。”
沈端华哽咽着点点头，手却哆嗦得拿不起筷子。
沈娇一口一口喂他吃，听他不停说着话，以此驱散恐惧。
“姐，你要好好的，咱们沈家就剩下你了……你放心吧，我长大了，我不怕，砍头死得很快的，一下就过去了，不会痛……到了下面，我就能继续孝顺爹娘了，连着你那份……”
沈娇流着泪默默点头，眼里满是温情。
夜深了，一个锦衣卫背着沈娇出来，放入马车。
“沈夫人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唉，赶紧送她回去吧。”
马车哒哒，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