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碗长寿面吧。你先自己去洗个澡,洗好就能吃面了。”
祁连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长寿面,顾明月说要给我做长寿面?他,他也有资格过生辰吗?
脑子木木的,祁连听话的到旁边耳房里,自己烧了热水灌进浴桶,而后将身子尽数沉了下去。
水灌进耳中,五感变得迟钝,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你这个杂种!你这肮脏下贱的胡人!我这一辈子都被你害惨了,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竹条劈头盖脸的抽打在身上,年幼的祁连哭嚎起来,朝眼前的妇人伸开双手。
“娘亲,抱抱我,抱抱我。”
“滚开!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屈辱,是我的噩梦!”
狠厉的一脚踢在胸口,祁连应声倒在地上。他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努力的用瘦弱的手臂抱住自己。视线渐渐模糊,周围是数不清的嘲笑和羞辱。
“这个胡人的杂种,活该!”
“就是,这种人就不该被生下来。”
“哎,丹娘子也是命苦,喝了好几碗堕胎药呢,都落不下来。”
直到有一天,连这些毒打嘲讽都变成了奢求。
娘亲离开了。
“我养你到十岁,已经仁至义尽,自今日起,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
祁连坐在门槛上,呆呆的看着风沙模糊了前方那道纤瘦的身影。视线里,只余了遮天蔽日的昏暗。
“祁连,出来吃面了。”
轻柔的嗓音把他拉扯回现实,祁连将头探出水面,深深的吐了口气。
顾明月比他矮大半个头,衣裳穿在身上有些短。祁连却不在意这些,他把衣领捏起来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清新自然的皂角味传来,是顾明月身上的味道。干净清澈,还有一点阳光的温暖。
祁连束好头发,走到桌前坐下。眼前用海碗装了满满一大碗面,碧绿的青菜,煎的焦黄的荷包蛋,旁边还有小山似的一堆炒牛肉。
祁连有些讶异,面前的海碗发出阵阵迷醉人的香气,他吞了吞口水,颤抖着举起筷子。
狼吞虎咽吃完一大碗面,祁连低着头,半晌没有动静。
“你怎么了?”
柳晓晓试探的伸出手探到祁连面前,一滴水珠落到她掌心,带着惊人的热意。柳晓晓像被烫了一般缩回手,不自然的把手心在衣袍上蹭了蹭。
算了,还是个半大少年。
“是不是伤口疼了?我刚刚忘记给你包扎了,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点金疮药。”
提到脱衣服,祁连的神色又僵硬了起来。他咬咬牙,走到炕边开始脱衣裳。
他的背影很好看,骨架匀称,肩膀平展,腰肢精瘦有力,皮肤比寻常女人还要白皙几分。只是此时,那瓷白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口。
柳晓晓老脸一红,不敢再细看,只拿了棉布小心的帮他包扎。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看着像被荆棘划破,又像被鞭子抽打过。善佑堂里头都是一帮半大孩子,便是打架也不可能弄出这样的痕迹。
祁连低着头沉默不语,柳晓晓叹口气,也不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
西北的夜晚很是寒冷,家家户户睡的都是火炕。火炕长宽都有六七丈,用土基块砌成。
人们从炕眼把谷物壳及碎柴料填入,最好的还是用晒干的驴粪,用“推耙”捣入,均匀铺就,点燃后火苗以燃香的方式,整晚都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