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是和理科十班和理科九班一起上的，体育课刚做完热身运动，体育老师叫大家休息的哨声刚响，郝好就拽着唐敏躲到了操场边的香樟树下。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晒下来，在塑胶跑道上投出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男生们打篮球的吆喝声，郝好却心不在焉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唐敏你觉得曾俞怎么样？”她突然停下动作，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我喜欢他，他比我前男友帅多了！”
唐敏正拧开矿泉水瓶盖，闻言手顿了顿，凉水顺着瓶口晃了晃。她抬眼望向操场中央——曾俞正和黎嘉琦抢篮球，白色的运动服被汗水浸出浅印，跑动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确实是人群里一眼能看见的模样。
“我觉得挺好啊，”唐敏老实点头，喉结跟着矿泉水瓶的倾斜轻轻滚动，“长得又帅，成绩又好。”
郝好“哎哟”一声拍了下唐敏的肩膀，差点把她手里的水晃洒：“可不是嘛！我就说我眼光好！”她盯着曾俞投篮时扬起的手臂，睫毛扑闪得像小扇子，“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几天和他一起上晚自习，近距离觉得他更帅了”
话音刚落，操场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只见黎嘉琦故意撞了曾俞一下，篮球偏了方向，正好滚到香樟树下，停在郝好脚边。曾俞追过来时，额角还沾着汗珠，视线先落在篮球上，又不经意似的扫过郝好和唐敏，耳根微微泛红。
“球……借过。”他弯腰捡球时，指尖擦过郝好的运动鞋边。郝好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轻了半分，直到曾俞转身跑开，才猛地抓住唐敏的胳膊，压低声音尖叫：“他刚才看我了！是不是看我了！唐敏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唐敏任由她晃着胳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曾俞和黎嘉琦打闹的背影。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她突然想起刚才郝好说“比前男友帅多了”时眼里的光，又想起曾俞捡球时垂落的眼睫——这节自由活动的体育课，好像才刚开始就藏了不少秘密呢。
午后的阳光把塑胶跑道烤得发烫，蝉鸣裹着热浪往人嗓子眼里钻。唐敏刚把体育服的领口往下拽了拽，想趁自由活动的空当在树荫下喘口气，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篮球场——黎嘉琦正弯腰系鞋带，汗水把他额前的碎发粘在皮肤上，胳膊上的肌肉随动作绷紧又放松。她心脏漏跳半拍，赶紧低头假装整理袜子，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就在这时，体育老师的哨声像针扎一样刺破空气。“女生集合！”张老师晃了晃秒表，“休息够了就来测800米！”
唐敏心里“咯噔”一下，刚灌进嘴里的半口水差点呛出来。她下意识地往黎嘉琦的方向瞥了眼，他正和队友笑着擦汗，完全没注意到跑道这边的“哀嚎”。可唐敏的脸颊却莫名烧起来：“千万别在他面前跑成狼狈样啊……”
旁边的郝好苦着脸揉膝盖，被人群推搡着往起点挪。唐敏磨蹭到队伍后排，偷偷用余光瞄向篮球场——黎嘉琦似乎朝这边望了一眼，她立刻像触电般转回头，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跑道上的白线在高温下扭曲，她却觉得此刻的起点比任何时候都更刺眼。
“预备——跑！”
哨声落下的瞬间，唐敏跟着人群冲出去，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搜寻那个蓝色球衣的身影。黎嘉琦正靠在篮球架上喝水，喉结滚动的样子让她分了神，第一步差点踩空。大腿肌肉还没从蛙跳里缓过劲，风灌进耳朵时，她好像听见篮球场方向传来模糊的笑声，脸更烫了。
第一个弯道过后，胸口闷得像被手攥紧，她看见前排的小雅放慢脚步，自己的腿也像绑了沙袋。可越是难受，她越怕被黎嘉琦看见狼狈模样，只能咬牙把呼吸压得更轻。跑到第二圈时，她实在撑不住，弯腰扶着膝盖喘气，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男生的喊声——不是对她，是队友在叫黎嘉琦传球。
她猛地抬头，正看见黎嘉琦转身投篮的侧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落在跑道边缘。唐敏忽然忘了喉咙的干涩，重新迈开步子，终点线依旧模糊，但心里那点偷偷的在意，却让这800米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心跳。
第二圈过半时，身边的喘息声渐渐变稀疏。唐敏甩了甩被汗水粘在脸颊的头发，才发现原本跑在前面的女生们正陆续放慢脚步，有人扶着腰喘气，有人干脆降到了步行速度。塑胶跑道在午后的暴晒下泛着油光，她的运动鞋底像被黏住一样，每一步都拖得沉重，但目光扫过前方空无一人的跑道时，心脏却莫名地擂鼓——她竟然成了领跑的那个。
“我去，你们看到没？这是我小学同学！”篮球场方向突然炸开一声咋呼，龙安抱着篮球往围栏边凑了凑，嗓门大得能穿透蝉鸣，“跑步这么猛？以前咋没发现啊！”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湖面，正在练投篮的男生们纷纷停下动作。黎嘉琦原本正弯腰捡球，闻言手指一顿，篮球在他掌心颠了两下，他直起身时，目光不自觉地朝跑道望去——唐敏的身影在晃动的树影间时隐时现，汗水浸透的体育服贴在背上，跑出的姿态不算轻盈，却带着股狠劲。
他身边的吴子晗吹了声口哨，胳膊肘撞了撞他：“确实啊，跑这么快？平时看她挺文静的。”
黎嘉琦没接话，视线却没从唐敏身上移开，发现她是上次摔倒的女孩。他看见她脚步踉跄了一下，膝盖像是随时会发软跪倒在跑道上，喉咙滚动着，下意识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感觉她又要摔倒了。阳光下，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成一绺，侧脸线条在喘息中微微绷紧，和平时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在唐敏快要撑不住放慢速度时，龙安的喊声再次炸响：“加油啊唐敏！冲起来！”
这声呐喊让黎嘉琦指尖的篮球轻轻一颤。他看见唐敏猛地甩了甩头，像是甩掉什么沉重的东西，原本有些弯曲的背脊重新挺起来，摆臂的动作也跟着急促起来。她跑过篮球场围栏时，侧影被拉得很长，胸口剧烈起伏着，却始终没回头。黎嘉琦又看了眼落在后面奋力拼搏的表姐郝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黎嘉琦忽然松开了一直攥着的篮球，任它在脚边骨碌碌滚远。他往前走近两步，直到肩膀撞上围栏的铁丝网，目光追着那个越来越接近终点的身影——唐敏的脚步依旧沉重，但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他莫名发紧的心上。风卷起操场上的热浪，也把她粗重的喘息声隐约送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
远处的终点线被夕阳镀上金边，唐敏冲过白线的瞬间，篮球场这边爆发出几声零散的喝彩。黎嘉琦垂下眼，看见自己握在铁丝网上的手指泛白，掌心不知何时也沁出了汗，黎嘉琦想：人家跑步我紧张啥。他弯腰捡起篮球，指尖在球面的纹路上来回摩挲，却没再看队友，只望着跑道尽头那个弯腰扶膝喘气的身影，低声说了句没人听见的话：“……还挺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