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孤刀与天机山庄毫无瓜葛。”
“这与他身为大熙后裔并不矛盾。”
封磬闻言眯起眼睛。
他放声大笑：“苏公子莫非在痴人说梦？”
“这般荒诞不经的说辞，也就你能编造得出！”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你刚说完笛盟主就拿出证据？”
“既是绝笔信函，本该只有当事双方知晓，怎会落入第三人之手？”
“金鸳盟门下多的是旁门左道。”
“找个擅长临摹字迹的能人，有何稀奇？”
这番话引得众人纷纷颔首。
确实。
整件事巧合得令人起疑。
倒像是苏青衫与笛飞声早有预谋。
“更何况……”
封磬神色淡然：“据封某所知，与南胤有关联的该是金鸳盟才对？”
“四顾门解散后，倒是有不少门人投奔了我万圣道。”
“听说当年李相夷与单孤刀之争，根源就在金鸳盟。”
“单孤刀查出金鸳盟暗中谋划南胤复国……”
“力主讨伐金鸳盟，要为武林除害。”
“可李相夷却执意反对。”
他转向李莲花高声问道：“李门主，此言可属实？”
李相夷似乎仍沉浸在苏青衫讲述的往事中。
眼神略显恍惚，闻言仍是点头：“确有其事。”
当时他认定南胤复国缺乏确证。
加之刚与笛飞声立下和约，不愿再启战端。
理念相左导致二人争执，单孤刀愤然离去。
封磬讥诮道：“诸位都听明白了。”
“若单孤刀真是南胤后裔，怎会主张讨伐金鸳盟？”
“反倒是李相夷，除魔卫道本是正派本分！”
“若非心中有鬼，为何阻挠讨伐金鸳盟？”
“苏公子，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百川院内外，一片静谧。
众多江湖豪杰虽四目相对，却都沉默不语。
但他们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对封磬的赞许。
苏青衫冷哼一声，言道：“你言之有理。”
“单孤刀一心策划，让四顾门与金鸳盟争斗不休。”
“若四顾门与金鸳盟尚存，你万圣道又岂会有机可乘？”
“他深知，李相夷一旦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故而他不惜亲自出手。”
“当年那批天外云铁，除施家打造的一副软甲与一柄剑外，他还暗中铸了一剑。”
“他先让替身穿上软甲，再用云铁神剑将其刺死。”
“随后将此事嫁祸给金鸳盟。”
“如此一来，四顾门与金鸳盟的大战便一触即发。”
“笛飞声与李相夷，乃大熙江湖的两大顶尖高手。”
“以他们的实力，无论谁胜谁负，剩下的那人定是重伤或丧命。”
“除此之外，单孤刀还备有多重后手。”
“例如，与金鸳盟的角丽谯勾结，在李相夷的茶中**。”
“即便李相夷在东海一战中侥幸存活……”
“也会有人如今天这般，在替身伤口上做手脚，让李相夷百口莫辩，名誉扫地。”
听闻此言，李莲花脸色骤变，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他苦笑不已，满面哀伤。
若是他人所言，他定不会相信。
但苏青衫所言，他却不得不信。
且眼前种种迹象，皆证实苏青衫之言非虚。
他低声喃喃：“十年……”
“我寻了他整整十年……”
“呵呵呵……”
“今日方知，我不过是个笑话。”
霎时间，他心中空空如也。
体内碧茶之毒再也压制不住，肆意乱窜。
但那如刀割般的痛楚，远不及他心中的伤痛。
方多病见状，不禁上前询问：“李莲花，你……你还好吗？”
他心中亦是混乱不堪。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李莲花本是他朋友，后来却成了他最敬重的师父李相夷。
单孤刀本是他舅舅，后来又成了他的亲生父亲。
而李莲花如今这般模样，很可能也是拜他父亲所赐。
若苏青衫所言属实，他又该如何是好？
笛飞声伸手搭上李莲花的脉搏，只觉他体内真气紊乱，气海受损。
原本那碧茶之毒被剩余的一分扬州慢心法压制着。
如今李莲花似乎已彻底放弃，任由毒气蔓延。
这十年来，他活着，只为了一个信念。
李相夷想找回单孤刀的遗骨，带回云隐山，方能安心离世。但今日才知，这一切皆是单孤刀的安排，他竟萌生了求死之念。乔婉娩焦急万分，向苏青衫哀求：“苏先生，求你救救相夷。”
台下众人见此情景，皆心生怜悯。李相夷悲伤吐血之状，绝非伪装。
“这……难道苏公子所言属实？”
“李相夷似乎即将毒发身亡。”
“若非绝望至极，又怎会如此？”
封磬冷笑言道：“李相夷，你又何必在我们面前伪装？金鸳盟的药魔不是早已研制出解药了吗？笛盟主，何不将解药给他？或者，解药已交予苏公子？为了成就他的全知之名？”
此时，笛飞声突然盘腿而坐。一股大宗师的气势冲天而起，院中之人十有七八皆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面露惧色。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乃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若他发怒，随意伤人亦是常事。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笛飞声的气势竟开始下降！
大宗师初境、宗师巅峰、宗师中境、先天境、后天境……短短一瞬，院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见鬼了一般。
“笛飞声是不是疯了？”
“他该不会……真的……”
“他在散功？”
“他真的相信了苏青衫的话？”
“想破而后立，突破悲风白杨第九层？”
苏青衫淡淡言道：“若有人打扰，直接杀掉。”
惊鲵应道：“是，公子。”
原本不少人心中都起了贪念，金鸳盟盟主！这可是整个大熙江湖最大的魔头，若能杀了他，定会名扬四海，至少十几年都会被人传颂。
但平日里这种念头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可如今，笛飞声就在他们面前散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而苏青衫一句话，便让他们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惊鲵也是一位毫不留情的大宗师。
台下，角丽谯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尊上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若苏青衫所言是假，那他一生苦修岂不是付诸东流？
但转念一想，她心中又涌起一丝喜悦。
若尊上失去武功，对他自己来说，或许并非坏事。她舔了舔嘴唇，神情中反而多了一丝兴奋。尊上一向桀骜不驯，难以驾驭。
一旦失去武功，以后他便再也离不开自己了。
此刻，笛飞声的气息已跌至谷底，身上再无一丝真气的痕迹。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就像一个从未练过武的普通人。
单孤刀心中冷笑，笛飞声也好，李相夷也罢，虽天赋异禀，却都是些天真愚蠢之辈！只因一句话，便毁掉自己多年的苦修，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苏青衫真的无所不知，可又有谁能断定他的话是真是假呢？倘若他的野心也是要称霸武林呢？李相夷、笛飞声，甚至包括我，说不定都会成为他的对手。
能拥有一个大宗师级别的仆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单纯为了说书讲故事呢？这种话，谁会信以为真？
散去功力重新修炼，就能更上一层楼，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不过也好，倒也算去掉了一个心头大患。
单孤刀心里暗自得意。
“咦！”
突然间，院子里的人都发出了惊讶的疑问声。
就在这一刹那，笛飞声身上竟然又出现了变化！
后天一重境界！后天二重境界！后天三重境界！
“这……这怎么可能？”
“他真的能散去功力重新修炼？”
“嘶，难道苏青衫说的都是真的？”
“破而后立，散功重修，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离奇的事情？”
“不对！”
“我们只是远远地看着，谁也没有给他把脉检查。”
“他到底有没有散去功力，谁能说得清楚？”
“也许他只是假装散功，收敛了气息，等时机成熟再慢慢恢复。”
“看上去就像重新修炼一样。”
南宫**此时眼睛微微一亮，低声说道：“难道师弟也是这样？”昨天，苏青衫的武道境界瞬间提升了好几个层次，看上去和现在笛飞声的情况很相似。或许，苏青衫也是这样散功重修的？
但很快，南宫**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本仙人书上确实记载着一门秘术，需要散去功力才能修炼。散功之后，经脉气海如同北冥神功一般，能吸纳百川之水，可以吸收别人的真气为己所用。可是昨天苏青衫是一个人，自然无法吸收别人的真气。更重要的是，苏青衫修炼的是无形无相的心法，并不具备散功重修的特性。
这么说来，苏青衫依靠的，确实就是他那惊人的天赋。
一天就达到大宗师境界！
现在回想起来，南宫**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此刻，笛飞声体内的气势正在不断攀升。
先天境界！
……
宗师境界！
重新回到大宗师境界！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笛飞声。
在散去功力之前，笛飞声的境界是大宗师初期。
但现在，他的气势还在继续提升！
下一刻，轰的一声！
笛飞声身上的气势猛然暴涨，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大宗师中期境界！
“怎么可能？”
“真的突破了？”
“世上真的有破而后立、散功重修的事情？”
“这难道说明苏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那传说中的观音垂泪，也真的存在？”
单孤刀的袖子里，拳头紧紧攥着。
面具下，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可能？竟然真的让他更进一步了？
大宗师初期，单孤刀还能与他一战。
但大宗师中期……
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