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心脏的低语
红嫁衣女人缓缓摘下面具,阿木的呼吸骤然停滞——那张脸竟与他怀中画像里的母亲有八分相似,只是眼角的朱砂痣泛着诡异的红光,嘴角的笑意像用刀刻出来的,僵硬得吓人。
“很像,对不对?”女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的地方,皮肤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底下蠕动的根须,“我是苏红,你母亲苏婉的亲姐姐。”
她摊开手掌,那颗跳动的心脏突然睁开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阿桃:“这颗心,来自你那不听话的母亲。她以为用血引印封印树瘤就能反抗我?真是天真。”
阿桃的右眼突然剧痛,绿瞳里映出心脏深处的画面:她的母亲被绑在祭坛上,苏红用根须剖开她的胸膛,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扔进黑陶碗,碗里浸泡着无数细小的根须虫卵。
“你把她变成了养魂木!”阿桃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右眼射出的绿光扫过心脏,那些眼睛瞬间闭上,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树瘤纹路——果然与她之前的树瘤一模一样。
苏红轻笑一声,红嫁衣突然炸开,无数根须从她体内涌出,在半空织成个巨大的茧,将阿木和阿桃困在中央。“八十年前,你母亲偷走半块镇木佩叛逃,害我被青云宗的杂碎钉在祭坛下,用精血喂养界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现在,该你们还债了!”
根须茧开始收缩,阿木立刻用血引印的力量在身前织成金色护盾。护盾与根须碰撞的瞬间,他听见无数细碎的哭喊——那是被根须吞噬的修士残魂,他们的怨念正顺着根须传入他的脑海。
“用醒神草!”阿桃突然喊道,她的绿瞳在根须的挤压下越来越亮,“它们怕这个!”
阿木恍然大悟,抓起身边的醒神草撒向根须。绿色的粉末与根须接触,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茧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孔洞。苏红的脸色瞬间变冷,根须猛地收紧,将阿桃的右臂缠住,往自己这边拖拽。
“阿桃!”阿木扑过去抓住她的左手,却看到根须正在钻进她的伤口,与她右眼的树瘤产生共鸣。那颗心脏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顺着根须钻进阿桃的树瘤,她的右眼瞬间布满血丝,瞳孔里浮现出苏红的冷笑。
“现在,她就是新的养魂木了。”苏红的根须缓缓收回,红嫁衣重新凝聚,“半个时辰后,心脏里的虫卵就会孵化,到时候,她会亲手挖出你的血引印。”
阿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右手缓缓抬起,指甲变得尖利如刀,对准了阿木的胸口。但她的左眼却流下血泪,嘴唇翕动着:“杀……杀了我……”
这就是苏红的算计——用阿桃母亲的心脏控制她,让阿木在救与杀之间陷入绝境。阿木的血引印剧烈发烫,他知道自己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找到解除控制的方法,否则要么被阿桃杀死,要么就得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根须茧彻底消散,苏红的身影化作无数桃花瓣,在空气中留下最后的话语:“去祭坛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前提是,你能活着穿过迷魂花海。”
阿木抱住即将失控的阿桃,她右眼的树瘤正在疯狂跳动,像有颗心脏要从里面钻出来。远处的竹林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村长带着黑甲卫正在靠近,他们的灯笼在黑暗中摇曳,像一群觅食的野兽。
第二节:迷魂花海的幻境
阿木背起阿桃冲进迷魂花海时,她的指甲已经划破了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中,阿木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那些紫色的花瓣正在月光下释放出淡蓝色的粉末,粉末接触到皮肤,立刻化作细小的根须,试图钻进毛孔。
“闭气!”阿木用袖子捂住口鼻,血引印的金光顺着毛孔溢出,将那些根须烧成灰烬。他的树眼在此时睁开,视野里,每朵迷魂花都长着张缩小的人脸,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蛊惑人心的低语。
“放弃吧,她已经没救了。”
“杀了她,你就能获得自由。”
“看看你的养父母,他们就是被你连累的……”
幻听越来越清晰,阿木的脚步开始踉跄。他看到养母举着染血的菜刀向他扑来,养父的头骨在桃树底下对着他微笑,那些被献祭的修士伸出骨爪,撕扯着他的血肉。
“都是假的!”阿木咬碎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低头看向背上的阿桃,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左手却死死攥着那个烧焦的布娃娃——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是她对抗控制的最后防线。
树眼突然捕捉到一个异常:迷魂花虽然能制造幻境,却无法模仿血引印的力量。那些幻象中的修士,胸口都没有金色的印记。
“找到破绽了!”阿木集中精神,让血引印的金光在体表形成层薄膜。幻境如玻璃般碎裂,养母和养父的身影化作花瓣消散,只留下满地摇曳的迷魂花。
但阿桃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她的右手已经挣脱束缚,指尖的指甲离阿木的咽喉只有寸许。阿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按在一棵桃树下,手掌贴在她右眼的树瘤上:“看着我!你说过要一起离开桃花源的!”
阿桃的血红瞳孔闪过一丝清明,她的左手突然抬起,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手腕:“用……用你的血……灌进我嘴里……”
这个方法无疑是冒险的——阿木的血能净化根须,也可能彻底摧毁阿桃的神智。但看着她眼中的挣扎,阿木没有犹豫,咬破手腕,将血凑到她的唇边。
金色血液进入阿桃口中的瞬间,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眼的树瘤爆发出红光,那颗钻进树瘤的心脏幻影从里面钻出,在半空中化作苏红的脸:“蠢货!你这是在帮她觉醒!”
阿桃的身体剧烈抽搐,绿瞳与血红瞳突然融合,变成诡异的翡翠色。她猛地推开阿木,右手插进自己的右眼,硬生生将那颗心脏幻影拽了出来。幻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无数根须钻进地下,而阿桃的右眼,此刻正流淌着金色的血液。
“我能……感觉到它的位置……”阿桃喘着粗气,翡翠色的瞳孔望向花海深处,“界果……在祭坛底下……苏红想用人血浇灌它成熟……”
远处传来黑甲卫的呼喊,村长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们在花海中央!放火烧!”
火光突然在花海边缘亮起,干燥的花瓣遇到火焰,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顺着风势向中央蔓延。迷魂花在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尖叫,释放出更浓郁的致幻粉末,阿木甚至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在火中挣扎。
阿桃突然抓住他的手,翡翠色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跳!下面是空的!”
她指向一棵最粗壮的桃树,树根处的土壤正在隆起,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阿木没有犹豫,抱着阿桃纵身跃下,身后的火焰已经吞噬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村长的怒吼声被火海的噼啪声淹没。
坠落中,阿木的树眼穿透黑暗,看到洞壁上布满了人类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着根银白根须——这里是历代血引印持有者的埋骨地,而阿桃的母亲,很可能也在这里。
第三节:祭坛下的真相
洞底是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的火把自动亮起,照亮了两侧的壁画。阿木扶着阿桃往前走,她的翡翠色瞳孔能透过墙壁,看到通道尽头的景象:一个巨大的地下祭坛,苏红正站在祭坛中央,用根须将十几个昏迷的村民吊在半空,他们的头顶,悬着颗篮球大的紫色果实,果实表面布满了血管状的根须,正是界果。
“还有一刻钟,月上中天,界果就会成熟。”苏红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疯狂的兴奋,“到时候,我会用它的力量,让所有背叛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阿木的血引印突然发烫,他注意到壁画上的最后一幅画: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被钉在祭坛上,她的脚下,跪着个穿青云宗服饰的年轻男子,男子的手里拿着半块镇木佩,正是阿木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
“那是……我父亲?”阿木的心脏狂跳,壁画上男子的侧脸,与他有七分相似。
阿桃的翡翠瞳突然收缩:“苏红说的背叛……可能不是指你母亲……”
通道尽头的石门突然打开,苏红站在门后,红嫁衣在火把的映照下像浸透了鲜血:“看来你们很想知道真相。也好,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她挥手示意,祭坛两侧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数十个透明的根须茧,每个茧里都躺着个沉睡的女人,她们的面容都与阿木的母亲相似,显然是苏红用根须培育的复制品。
“八十年前,是你父亲林战背叛了我。”苏红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我们约定用镇木佩和血引印共同控制界树,他却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偷走半块玉佩,联合青云宗的杂碎封印了我!”
阿木的树眼突然剧痛,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年轻的苏红和林战在桃花林里约定终身,林战将半块镇木佩交给她,承诺会帮她摆脱青云宗的控制;后来,林战拿着另一半玉佩回到桃花源,却带来了青云宗的修士,将苏红钉在祭坛上……
“不!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阿木怒吼着冲向苏红,桃木短刃在掌心凝聚,“他一定有苦衷!”
苏红冷笑一声,根须从祭坛四周钻出,织成巨大的网:“苦衷?他的苦衷就是爱上了你母亲!那个偷走我血脉的贱种!”
阿桃突然拽住阿木,翡翠瞳指向界果:“快看!它在吸收那些村民的精血!”
界果表面的血管根须正在变红,每个被吊着的村民,身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阿木注意到,其中一个村民的手腕上,戴着个熟悉的桃树韧皮手环——是之前在药铺死去的织布女工!
“她还活着!”阿木的血引印爆发出金光,“苏红在利用他们的残魂催熟结果!”
苏红的根须网突然收紧,将阿木和阿桃困在中央。她走到界果下方,举起双手:“月上中天了!我的复仇,开始了!”
界果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漆黑的果肉,果肉中央,嵌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那是血引印的本源,与阿木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阿木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胸口的血引印像是被界果吸引,要从他体内钻出去。阿桃的翡翠瞳闪烁着光芒,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根须网上:“用我们的血!血引印和守灵眼的血!”
金色血液与翡翠色血液在根须网上融合,形成奇异的螺旋纹路。根须网发出痛苦的尖叫,出现无数裂缝。阿木趁机举起桃木短刃,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其中,朝着界果掷去。
短刃穿透界果的瞬间,整个地下祭坛剧烈震动。界果表面的血管根须纷纷断裂,那些被吊着的村民身体不再干瘪,开始缓缓呼吸。苏红发出绝望的尖叫,她的身体正在化作根须,被界果的裂缝吞噬。
“我不会……就这么结束的……”苏红的声音在根须中回荡,“林战的后人……我会回来找你的……”
界果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阿木在光芒中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站在桃花林里,手里拿着半块镇木佩,对着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光芒散去后,界果消失不见,只留下祭坛中央的深坑,里面渗出清澈的泉水,滋养着周围的土壤。
阿桃的翡翠瞳渐渐变回正常的黑色,她虚弱地靠在阿木怀里:“结束了……”
但阿木的血引印却在此时剧烈发烫,树眼的视野里,深坑底部的泉水下,有个东西正在闪闪发光——那是半块镇木佩,与他手里的半块正好吻合。而在泉水的倒影中,他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在药铺死去的织布女工,她的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