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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像一块深不可测的磁石,将书房里凝重而冰冷的空气牢牢吸住。顾振峰点出的那份意向书,其标题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顾嬑的神经上。高层核心管理权限移交?还是初步意向书?这份文件存在的意义,更像是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正式标注在地图上,而非仅仅圈起它的领地。

顾嬑的目光牢牢粘在那份文件上。心跳在耳膜里轰隆作响,不是兴奋,而是被巨大力量裹挟着的、令人窒息的恐慌。星曜传媒,那个在她笔下仅是作为背景板模糊存在的庞然大物,现在清晰地、不容回避地矗立在她面前。特助?一个从未接触过家族生意的“大小姐”,一步踏入如此核心的位置。这本身就极不正常,更像是一个被推入风暴中心的仪式。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用细微的疼痛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我什么都不会”。扮演一个沉稳的豪门千金此刻显得如此艰难,如同披着一张脆弱的纸,在猛兽面前徒劳地掩饰着脆弱。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顾振峰那审视般锐利的目光。那双眼睛看透世情,阅尽风云,此刻正像扫描仪一般,细致地在她脸上搜寻着什么痕迹。顾嬑感到后颈靠近腺体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份混乱的触感,一种被入侵、被标记的微弱不适正顽固地蛰伏着。

空气仿佛凝固的冰块。顾振峰没有催促,只是端起桌角一盏早已冷却的茶,浅啜一口,动作沉稳得如同冰冷的机器。那一点轻微的吞咽声,在极度的寂静中竟显得格外清晰。

顾嬑的心沉了又沉。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像砂纸刮过硬木。“父亲,” 她停顿了一下,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昨晚……在酒店,萧先生他。”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突破口。昨夜顾振峰必然是知情的,甚至可能是他的授意。她需要试探,需要从这个庞大阴谋的控制者口中,撬开一丝缝隙。她想问的是萧砚宸那如同末日审判般的信息素爆发,那刻入骨髓的毁灭感。她想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真正的顾家大小姐在这盘棋局上,究竟扮演着怎样的棋子。是被保护的对象,还是被提前摆好的祭品。

“砚宸那边的事,” 顾振峰放下茶盏,瓷器底座与桌面碰触发出一声轻响,打断了顾嬑未尽的疑问。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在平稳下蛰伏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冰寒,“你不用操心太多。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他那审视的目光终于从顾嬑脸上移开,落向侧面墙壁上一个巨大的、如同艺术画框般的纯黑色屏幕装置。装置表面暗沉,没有任何按钮或指示灯,像一口深不见底的竖井。顾振峰的声音随之冷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如同法庭上的最终宣判。

“你和他之间,从来不是什么浪漫的家族联姻,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资本绑定。” 他的视线回到顾嬑身上,那份锐利几乎能将她穿透,“你脖子后面藏着的东西,还有他身体里埋的雷那才是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顾嬑的呼吸猛然一滞,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流向四肢百骸。脖子后面藏着的东西是腺体?那股属于信息素本能,那他身体里埋的雷……。

一个冰冷刺骨的名词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基因锁!

顾振峰的话语如同一把钝刀,撕开了所有温情的、商业的、甚至仅仅关乎家族利益的遮羞布,将血淋淋的核心契约本质直接暴露出来。

“顾家和萧家几十年前欠下的旧债,签下的死约,” 顾振峰的声音低沉如钟,敲在顾嬑濒临崩断的神经上,“在砚宸成年那一年,在他基因缺陷初次显现、几乎失控的那一刻,就被彻底锁死。没有后悔药,更没有退路可选。”

他抬手,指向顾嬑,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你是唯一那把能打开他体内这把锁、能把那颗定时炸弹暂时安抚下去、不至于让大家都完蛋的钥匙。这就是你在整盘棋里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作用安抚剂。一个活着的、适配的、绝不出错的保险栓。”

每一句话都像冰锥,精准地凿在顾嬑的心脏上。原来如此,这就是真相。她猜得没错,萧砚宸那种灭世级的毁灭力量是真实的。那不是她笔下为了追求狗血情节的空想,而她自己,不是什么契约未婚妻,更不是商业联姻的受益者。她就是一个量身定做的、用来暂时封住火山口的塞子,一个功能性的、纯粹的、维系生存底线的安全装置。

昨夜那个混乱房间里的每一幕,萧砚宸的反常、那份渴求、那份隐藏的恐惧和不安。全都有了最残酷、最直白的解释。那不是所谓的“心理依赖症”,那是生死线上最赤裸裸的本能索取和挣扎。没有她的信息素安抚,没有她这个唯一的适配剂,那个体内藏着“雷”的男人,随时可能引爆,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怪不得,怪不得顾家大小姐会被推向风暴中心。这不是偏爱,而是别无选择的战略安排。

书房里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映在顾振峰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深深地隐没在阴影之中,那张如同钢铁塑成的面孔看不出一丝温情,只有一片冰冷而决然的重量。他看着顾嬑那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看到她瞳孔里剧烈的震荡,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语调依然沉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所以,别想着躲。躲不开,也没地方让你躲。星曜的事务也好,在砚宸身边待着也好,这所有一切都只是让你尽快、更好地履行你这个‘安抚剂’职责的一部分辅助动作而已。”

顾振峰最后几个字落地,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光滑的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顾嬑站在那里,身体像被无形的高压钉死在地毯上。寒意不是从外部袭来,而是从她身体深处每一个细胞缝隙里疯狂地往外渗透,像要冻裂她的灵魂。

原来如此,荒谬的契约背后,是远超商业层面的、关乎存亡的生死锁链。她不是什么未婚妻,她是维生的氧气!是悬崖上唯一能抓的藤蔓。原主顾大小姐在这个位置上,根本不是在享受联姻红利,而是作为一件精密的人形工具,被放置在随时可能爆炸的能量场中心,充当一块活体消音棉。

书房里落针可闻。只有顾振峰指腹缓缓摩挲冰凉的檀木桌面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如同冰冷的秒针在切割神经。顾嬑感觉自己的腺体在不正常地微微发热发胀,身体内部本能似乎也被这绝对冰冷的现实所刺激,正发出微弱而惊恐的震颤。她能感觉到顾振峰的目光如同手术刀,没有丝毫的同情或犹豫,只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完成基础功能测试的关键部件。

他需要她的“功能性”稳定输出,不惜一切代价。家族、资本、甚至更多她尚未触碰到的深层势力,都维系在这根纤细而致命的保险丝上。

顾振峰微微动了动身体,将重心完全陷入宽大的皮质办公椅中,目光却依旧锁着顾嬑。“至于昨天晚上的事。”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处理一份普通工作报告,“是他们预判失误。只注意到了常规的情绪节点,却疏忽了某些临时加码的压力应激源。” 他的话语刻意留下了大片的留白空间,仿佛那个“压力应激源”本身就不需要解释,“好在结果可控,也在安全冗余范围内。这点意外情况,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顾振峰没有细说那个所谓的“应激源”是什么,也没有提及那个被萧砚宸摔在地上的戒指盒象征着什么。失败的计划或取消的契约仪式。这些都成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细枝末节。在他眼中,昨夜最重要的结果只有一个:她作为唯一的适配剂有效,他体内的不稳定能量被暂时平复,毁灭没有在那一刻发生。

这冰冷的逻辑如同金属骨骼,撑起了整个庞大而危险的运行系统。

“周伯。” 顾振峰不再看顾嬑,直接对着空气叫了一声。

沉重的书房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老管家周伯的身影如同早已等候在那里,无声地出现在门内,视线低垂。“董事长。”

“你带大小姐先去她的办公室看看。” 顾振峰吩咐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掌控节奏,“熟悉下环境,再把后续几天她需要接触的核心人员资料准备给她。”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落在了桌角的某份文件上,补充道,“另外,通知医疗团队首席奥康纳博士那边做好准备。今天下午,安排一次基础信息素状态评估与常规风险监控。对象是两个人。”

他抬起头,视线再次与顾嬑接触,那眼神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冰冷的执行流程。“评估地点,用A区一号安全层。下午三点,别迟到。”

顾嬑的指尖再次不受控制地深深陷入掌心。评估,信息素状态风险监控。A区一号安全层一个个冰冷的词汇组合成新的链条,将她更深地锁紧。这是一次正式的“工具功能检测”。顾振峰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同意,而是在给这台精密仪器下达后续运行指令。

周伯欠身。“明白。” 他转向顾嬑,脸上的恭敬比先前多了几分更深沉的意味,像是看一件易碎的国宝。“大小姐,请随我来。”

顾嬑僵硬地迈开脚步,跟随着周伯走出书房。身后沉重的实木门合拢时,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厚重的木板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那个冰冷决定背后更深的未知恐惧。她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办公室 ,核心资料。医疗团队,安全层。她现在只感觉到一样东西被推上核试验场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扮演好那个精准的、绝不会出错的保险栓。一场生与死无声的契约,一个被精密计算的社畜在豪门的深渊中,试图站稳脚跟的绝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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