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没有离开，而是住进了陈屿为我安排的公寓，就在季淮言别墅的对面。
从公寓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别墅里的一举一动。
我看到救护车来了又走，季淮言的背伤应该不轻。
林薇以照顾他为名，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秦岚也时常过去，三个人在花园里喝下午茶，看上去其乐融融，就像一家人。
而我，那个真正的女主人，却像个阴暗的偷窥者。
陈屿来看我，给我带了新的抗抑郁药物。
「这样折磨自己，值得吗？」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看着对面那刺眼的一幕，没有回答。
「安念，」他叹了口气，「季淮言的病，不是普通的失忆。他有严重的PTSD，他的情感记忆系统是紊乱的。邮轮上的事，可能触发了他的应激反应，那不是他的本意。」
「本意？」我冷笑，「陈医生，一个正常人，会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掉进海里而无动于衷吗？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该伸出援手吧？可他没有。」
「他只是冷漠地告诉我，救生艇满了。」
「你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五年，我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屿沉默了。
他知道，任何劝说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我查到了一些事，」他换了个话题，「关于林薇。」
我看向他。
「邮轮触礁的时候，她就在你身边。有人看到，在混乱中，是她推了你一把。」
我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早有预感，但得到证实的那一刻，我还是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季淮言。」陈屿说，「她爱你丈夫很多年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林薇那张虚伪的脸。
我一直把她当朋友，却没想到，她竟然恶毒到想置我于死地。
「还有，」陈屿的声音有些犹豫，「关于季淮言的病。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他这种由创伤引起的短期情感失忆，非常罕见。我怀疑……他的创伤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什么意思？」
「我需要拿到他更早的病历，在他认识你之前的。」
我明白了陈屿的意思。
季淮言的病，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而我这五年的「爱情」，可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我必须弄清楚真相。
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那个死在海里的苏念。
第二天，我以「安念」的身份，再次回到了季家别墅。
开门的是林薇，她穿着我的真丝睡袍，看到我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
「你还来干什么？看我们有多幸福吗？」
我没理她，径直往里走。
「站住！」她拦住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我冷冷地说。
「你的东西？」林薇笑了，「苏念的东西，早就该烧掉了。至于你的……一个钟点工，能有什么东西留在这里？」
这时，季淮言从楼上下来了。
他换了一身居家服，背挺得很直，看不出受了伤。
看到我，他的眼神依然是陌生的。
「怎么回事？」
林薇立刻换上温柔的语调：「淮言哥，这位安小姐非要闯进来，说要拿东西。」
季淮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眉头微蹙。
今天的他，似乎又是另一种「人设」，带着点审视和探究。
「你要拿什么？」他问。
「我的日记。」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不仅有我的爱情，可能还藏着他过去的秘密。
季淮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似乎对「日记」这个词有种特殊的反应。
林薇却抢先一步开口：「日记？什么日记？哦……你是说念念姐那些东西啊，我昨天看淮言哥看着伤心，就帮你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我的心一紧，「你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烧了啊，」林薇说得云淡风轻，「留着那些东西，只会让淮言哥触景生情。我是为他好。」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那些日记，是我唯一的念想和线索！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把它们烧了？你凭什么！」
「放手！」林薇尖叫着挣扎。
季淮言上前一步，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开。
他的力气很大，眼神冰冷：「这位小姐，请你冷静一点。」
我看着他护着林薇的样子，心如刀割。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看着他们，笑了。
「好，烧了是吧？林薇，你可真行。」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季淮-言。
「季先生，既然我的东西没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你的妻子苏念，不是失踪，也不是意外落水。」
我盯着林薇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她是被人，从背后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