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留影玉简是我重生后做的第一手准备。
前世我一心向道，从未想过人心险恶，自然不会防备身边之人。
但现在不同了。
玉简被激活，一道光幕投射在半空中。
画面清晰地显示出雷劫夜，万魔窟崖顶。
柳莺莺是如何花言巧语地骗走我的九转还阳佩，又是如何在我背后，毫不犹豫地将我推下深渊。
她那狰狞得意的嘴脸，与此刻台上的柔弱无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相大白。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震惊、鄙夷和愤怒的目光看着柳莺莺。
「天啊！竟然是真的！」
「她怎么能这么恶毒？楚师姐待她如亲姐妹啊！」
「亏我刚才还同情她，简直是蛇蝎心肠！」
柳莺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喃喃：「不……不是的……是假的，这是假的……」
玄烨的身体也僵住了，他看着光幕中的画面，又看看脚下狼狈不堪的柳莺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收起玉简，居高临下地看着柳莺莺。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莺莺猛地抬头，爬到玄烨脚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袍。
「师尊！师尊救我！是她逼我的！是楚朝朝她嫉妒我得您青睐，处处打压我，我一时糊涂才……师尊，莺莺知道错了，您救救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
玄烨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不忍。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师尊。」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玄烨身体一震，「按照门规，残害同门，盗取宝物，该当如何？」
天衍宗门规森严。
按律，柳莺莺此举，当废去修为，打入地牢，终身监禁。
几位执法长老已经站了出来，脸色铁青地看着玄烨，等待他发话。
众目睽睽之下，玄烨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眼中的挣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柳莺莺，你可知罪？」
柳莺莺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玄烨却不再看她，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柳莺莺心术不正，残害同门，罪大恶极。即刻起，废去其仙基，打入凡尘轮回，永世不得踏入修行之路！」
这个惩罚，比门规还要重。
废去仙基，打入轮回，意味着她连做个普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柳莺-莺彻底绝望了，她尖叫着，却被执法弟子死死按住，拖了下去。
广场上恢复了安静，众人看着玄烨，眼神里都带着敬畏。
不愧是铁面无私的玄烨仙尊，哪怕是对自己偏爱的弟子，也绝不姑息。
他们都以为，这是公正。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
前世，柳莺莺也是这个下场。
但玄烨却偷偷保下了她的一缕残魂，用我的仙缘为她重塑肉身。
废去仙基打入轮回，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给他自己留下救回挚爱的时间和借口罢了。
果然，玄烨在宣布完惩罚后，看向我，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一如往昔。
「朝朝，让你受委屈了。为师险些被奸人蒙骗，幸好你平安归来。」
他走下高台，想要像以前一样，摸摸我的头。
我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弟子不敢。」
玄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尊。」
「何事？」
「弟子坠入万魔窟，九死一生，可为何归来之时，山门大阵未有任何示警，宗门之内也无人察觉？」
我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玄烨的瞳孔，猛地一缩。
天衍宗的护山大阵，由玄烨亲自掌管。
大阵不仅能抵御外敌，更能探查宗门内每一处异常的灵力波动，尤其是万魔窟这种禁地。
我一个大活人从万魔窟爬出来，周身还带着无法掩饰的魔气，大阵不可能毫无反应。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执掌大阵的中枢，刻意为我掩盖了行踪。
而整个天衍宗，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玄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心虚。
他早就知道柳莺莺的所作所为，甚至，他就是默许者，或者说，是帮凶。
他放任柳莺莺将我推下万魔窟，再让她拿着我的法宝，顶替我的天命。
他以为我必死无疑。
所以在我「死后」，他要做的，就是替柳莺莺处理好一切后事，让她安安稳稳地成为新的天之骄女。
只可惜，他算错了一步。
我回来了。
我的质问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玄烨的脸上。
广场上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弟子们或许听不懂其中的深意，但几位宗门长老，却都人老成精，瞬间品出了不对劲。
他们看向玄烨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探究和怀疑。
玄烨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没想到，我竟然敢当着全宗门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质问他。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或许是护山大阵近日出了些许纰漏，待大典过后，本座会亲自详查。」
好一个轻描淡写的「纰漏」。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那弟子便放心了。」
我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我知道，没有切实的证据，以玄烨在宗门的威望，我再怎么说，也只会被当成是得理不饶人的胡搅蛮缠。
饭要一口一口吃，账，也要一笔一笔算。
玄烨见我不再纠缠，明显松了口气。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朝朝，你从万魔窟归来，身体想必受损严重，先随为师回殿，让为师为你检查一番。」
他的语气，充满了师长对弟子的关切。
若是在前世，我定会感动得无以复加。
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恶心。
「不必了。」我淡淡地拒绝，「弟子身染魔气，污秽不堪，就不去玷污了师尊的仙殿了。」
「弟子想去思过崖静修一段时日，洗涤魔气，还望师尊恩准。」
思过崖，是天衍宗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灵气稀薄，环境恶劣。
我主动要求去那里，在众人看来，是我识大体，不想因为身染魔气而影响宗门。
玄烨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也好。你能有此觉悟，为师很欣慰。」
他顿了顿，又道：「你放心，为师会派人每日为你送去清心丹，助你早日恢复。」
我躬身行礼：「谢师尊。」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
玄烨，你一定很好奇，我是如何在万魔窟活下来的吧。
你也一定在想，该如何处理我这个打破了你全盘计划的，最大的变数。
别急。
很快，我就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