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清晨，比别墅区更多了几分粗粝的生机。
狭窄的街道两旁，早餐摊的油烟混杂着潮湿的空气，构成一种独特的生活气息。穿着工装的租客、拎着菜篮的大妈、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挤在小小的摊位前，等待着热腾腾的早餐。
林凡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塑料凳上，面前摆着一碗乳白色的豆浆和几根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他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与周围略显匆忙的环境格格不入。
早餐摊的老板，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大叔，一边麻利地炸着油条，一边时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瞟向巷子口。终于，他忍不住凑近林凡，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小伙子，你……你没事吧？我看那几个二流子，又在那边晃悠，贼眉鼠眼的，好像是冲你来的咧？”
林凡顺着老板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巷子口阴影里，几个穿着流里流气、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混混正叼着烟，不怀好意地朝这边张望，为首的那个，脸上还有一道清晰的疤，正是昨天被林凡用“巧合”教训过的那几人。
看来，王浩虽然自身难保，但临死前还是不忘了像疯狗一样，想咬下他一块肉。
林凡笑了笑，对好心的老板道：“谢谢老板，没事。”
他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狂暴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破了清晨市井的嘈杂！
吱嘎——！
几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同时响起！
只见三辆黑色的奔驰G63越野车，如同钢铁巨兽般，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直接堵死了狭窄的巷口！漆黑的车身在晨曦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得整个街道都安静了几分。
车门猛地打开，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西装、戴着空气耳麦、身材魁梧健硕、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保镖齐刷刷地跃下车！他们的动作迅捷、整齐、无声，带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戮气息，瞬间散开，隐隐控制了周围所有可能产生威胁的角度和出入口。
这阵仗，别说几个小混混，就是把整条街的帮派都拉来，也不够这群人塞牙缝的！
那几个混混哪见过这种只在电影里出现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烟掉地上都浑然不觉，互相惊恐地对视一眼，连狠话都来不及放，就像见了鬼的耗子一样，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餐摊的老板、周围的食客全都看呆了，端着碗的，拿着筷子的，全都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就在这时，为首那辆大G的后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剪裁利落的灰色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盘着头发、显得十分干练精明的年轻女子下了车。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目光如电，快速而精准地扫视了一圈，立刻锁定了坐在角落塑料凳上的林凡。
她快步走来，高跟鞋踩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沉稳的“哒哒”声，在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走到林凡桌前，她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敬无比，声音清晰而不刺耳：“林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是秦总的特别助理，姓陈。秦总吩咐我，来为您处理一些琐事。”
她说完，侧身示意。
身后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未拆封的最新款顶配智能手机，另一人则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陈助理接过手机，双手奉上，动作一丝不苟：“林先生，这是秦总为您准备的手机，号码已经办好，里面只存好了秦总和我的24小时热线电话。您原来的号码，我们可以立刻为您办理无缝呼叫转移，不会错过任何重要来电。”
她又拿起那个厚重的文件袋，语气平稳：“这里面是‘云顶轩’项目顶层复式的全套钥匙、门禁卡以及产权过户文件。秦总说，老屋虽好，但终究简陋，怕委屈了先生。‘云顶轩’那边安保和隐私性都是顶级，已经按照最高标准提前打理过，请您务必收下，也算让我们能稍稍安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关心，又给了林凡十足的选择权和面子，丝毫没有强塞的冒犯感。
林凡看着这些东西，没有立刻去接。这个秦以沫，做事果然周到狠辣，而且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送的不是俗气的钱，而是解决了实际问题的“日常用品”和“绝对安全舒适的住所”，这份心思，确实比苏家那群蠢货强了万倍。
“秦总费心了。”林凡淡淡说了一句，这才先伸手接过了那部新手机，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放在油腻的塑料桌上，“房子就不必了，我住这里，挺好。”
陈助理似乎早有预料，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尴尬，反而微微躬身，态度更加恭敬：“明白。房产文件我们先替您妥善保管，您任何时候需要，只需一个电话，十分钟内必定送到您手上。另外，秦总还特意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说。”林凡拿起一根油条，咔嚓咬了一口。
陈助理压低了些声音，确保只有林凡能听清：“秦总说，苏家和王家合作的‘城东新能源项目’，其宣称的核心专利技术，其实是从国外一个实验室窃取的，存在巨大的知识产权漏洞和法律风险。而且，王家的资金链已经彻底断裂，银行正在申请资产冻结。苏家此刻像热锅上的蚂蚁，正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接盘。”
她微微停顿，观察了一下林凡的反应，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吃着油条，便继续道：“秦总的意思是，如果林先生觉得这个项目……或者这两家人，碍眼。秦氏集团可以立刻出手，让这个项目和它所关联的一切，在二十四小时内……彻底、干净地消失。”
林凡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
投名状来了。
秦以沫这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他展示她的能力、效率和决心。她不仅查清了王家的死穴，连带着把苏家的底裤也扒了个干净，并且直接表明：只要您点头，我立刻帮您把这群苍蝇拍死，保证不留任何痕迹。
这种知情识趣、办事得力、还能精准揣摩上意的“表现”，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甚至有些欣赏。
林凡沉吟了片刻，拿起粗糙的瓷碗，将里面温热的豆浆一饮而尽。然后，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近乎残酷的笑容。
“告诉秦总，”他放下碗，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的‘表现’，我看到了。”
陈助理心中一凛，屏住呼吸聆听。
“项目嘛，先让它留着。”林凡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街道，看到了更深远的棋局，“看着猎物在自己挖的坑里，一点点挣扎，一点点陷入绝望，最终自己走向毁灭……”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不是比直接一巴掌拍死，更有趣吗？”
陈助理背后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立刻深深躬身：“是，林先生！您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转达给秦总！”
林凡点点头，不再多言，拿起自己的东西——包括那部新手机——起身，扔下几张零钱在桌上，对目瞪口呆的老板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老屋的楼道口走去，自始至终，没有多看那些保镖和豪车一眼。
陈助理和一众保镖如同最忠诚的卫兵，恭敬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那略显单薄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影，消失在那个阴暗破旧的楼道入口。
直到林凡的身影彻底消失，陈助理才缓缓直起身，拿出加密电话，低声快速汇报：“目标已接触，礼物部分收下，指示已明确……按原计划进行，严密监控苏王两家，等待下一步指令。”
车队如同来时一般，迅速而无声地撤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整条街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居民和摊主。
早餐摊老板呆呆地看着林凡消失的楼道口，又看了看桌上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那碗喝得干干净净的豆浆碗，手里的长筷子“啪嗒”一声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溅起一串油花。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
“额滴个娘哎……这小伙子……到底是啥来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