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是周秀儿的乳娘,这些年一直伺候在周秀儿身边,见了不少的场面。
可即使如此,在听闻周秀儿提起锦衣卫的时候,金妈妈还是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她压低了声音,“回夫人话,我让我家那口子去查探了,他说是真的!”
锦衣卫办案向来是口风紧的,尤其是宋夔抓人,大部分时候都会诛杀周围的活口。
可偏偏的,灵石寺内发生的事情,却七七八八的传了出来。
不少人都知道宋夔救了被前朝余孽挟持的顾轻舟,所以顾轻舟才会托人上门送礼。
送礼的人还是个蠢笨的,入京后还一路问宋府在哪里!
对宋夔行贿的人,轻则斩首,重则灭族。
起初顾老爷听闻这个消息,吓的脸色惨白,差点一病不起。
顾老爷几乎是嘶吼着问,“这个逆子是活够了吗?居然敢给宋夔送礼,当初我就该杀了他。”
顾老爷怕死的很。
连周秀儿都惴惴不安,气的茶不思饭不想。
可接下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宋夔收了顾轻舟的礼和信函,而宫内也没动静。
显然,顾轻舟送的礼,宋夔很喜欢。
知道这件事后,顾老爷更不敢责骂或者真的对顾轻舟做什么了。
宋夔是太子的人。
顾老爷只是后悔,当初不该给薛嬷嬷面子,他该让顾轻舟这个逆子病死。
“那……”
周秀儿咬牙,“他们会帮舟哥儿吗?”
金妈妈赶紧出声安慰,“夫人你何必胡思乱想,那可是替当今陛下办大案的人,哪有空来管后宅的事?他们也不怕惹人笑话!”
“况且,大公子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向来软弱孝顺。他怎么会跟外人说自家的事?”
“至于他外祖家,不过是个破落的商户,当初卫氏出事后,卫学林和卫学成也没多问半句!大公子就算回了泸州,身边也无人可用。夫人你想想,二小姐这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顾轻舟和顾蓁兄妹感情极好,顾蓁是女子,往后的亲事自然是周秀儿这个做继母的说了算。
如今,顾蓁在周秀儿手里讨生活,顾轻舟若是聪明,就不会在外胡言乱语。
周秀儿闻言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有点自己吓自己了。
其实这也不怪她,这偌大的京城内,谁听见锦衣卫三个字,心里能不慌张呢?
“不过……”金妈妈声音又低了一些,“旺财和旺福怕是做不好夫人让他们办的事了。”
不止周秀儿会害怕,旺财和旺福身为顾家的下人,也是会害怕的。
周秀儿闻言却是摆手,“纸包不住火,这消息终究会传出去的。等旺财和旺福回来,你就割了他们的舌头,发卖出去吧!”
金妈妈点头,“老奴知道了。”
等金妈妈离开后,周秀儿看着黑色的夜空,却想起了从前。
她恨卫氏。
若不是卫氏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蛋,若不是仗着卫家当时有银子,她的表哥顾定文怎么会抛弃她娶卫氏呢?
尤其是在顾定文中了进士后,周秀儿更恨了。
她趁着给姨母顾老太太贺寿的机会,和顾定文再一次有了密切的来往。
家花不如野花香。
周秀儿趁着卫氏有了身孕,在卫氏的吃食里动了手脚。
周秀儿在知道卫氏不能受刺激的时候,告诉了卫氏她和顾定文的关系,更是说起了卫氏的兄长们已经同意让她进门做平妻。
自然,周秀儿也答应了卫家兄弟,往后帮他们办事,会比卫氏更尽心尽力。
卫氏哪怕不在乎丈夫的喜欢,也被兄长们的无情无义气的动了胎气。
果然,卫氏难产,死不瞑目。
周秀儿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想凭着肚子里的孩子成为顾家的夫人,却不想被姨母顾老太太找来,狠狠的骂了一顿。
顾老太太终究是她的姨母,发泄过后,更是杖毙了几个周秀儿身边的人。
后来,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顾轻舟和顾蓁是顾家的血肉,周秀儿腹中的孩子,也是顾家的血脉。
周秀儿生下儿子后,身形走样。
顾定文开始有了通房、妾室……
其中林姨娘最得顾定文的喜欢,狐媚子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卫氏。
好在这些年,周秀儿严防死守,顾家再也没孩子出生,她也熬到了顾老太太去世。
老太婆一走,她就设计顾轻舟和林姨娘吃酒……
这些年,她扮演慈母,顾轻舟是个缺爱的孩子,自然对她深信不疑。
林姨娘是吃了毒药又被她伪装成咬舌而死,毕竟是家丑,顾定文不会找仵作。
若是一切顺顺利利。
卫氏留下的巨额嫁妆也会成为周秀儿的私产,连带着容貌和卫氏相似的顾蓁,往后的亲事也会成为她儿子顾轻尘的脚踏石。
只是周秀儿千算万算,没算到顾家这死老婆子还留了一手,居然让薛嬷嬷来了京城,救下了本该死去的顾轻舟。
“该死!”
周秀儿咬牙切齿,当时顾定文这个窝囊废怎么没打死顾轻舟。
周秀儿知道顾定文爱惜性命,如今宋夔和顾轻舟有了来往,林姨娘和顾轻舟的事,怕是也不会再传出去了。
可惜了她布的这么好的局。
不过周秀儿不急,宋夔这样的人,怎么会一直留意顾轻舟这样的窝囊废呢?
她有的是时间折磨卫氏留下的儿女。
…………
泸州。
顾轻舟瞧着手里剩下的银子,颇为心疼。
前院即使简单的修葺,也要花七八两银子,几乎花了他一半的积蓄。
这些工匠还是看在冯老爷的情面上,给他减了不少。
昨日,旺财和旺福都已经离开了,跟逃命似的。
顾轻舟也知道这两个人回去的结果,却没有提醒他们,反而是说他和宋夔感情深厚,会一直有书信往来,断绝了旺财和旺福造谣他的路。
欺负原身受苦的人,遭受报应都是活该。
像是知道这两个人会匆匆离开,今儿一早薛嬷嬷便送了两个人过来,一个叫薛福贵,一个叫薛福荣。
薛嬷嬷在信里说,这两个人是兄弟,家中是薛家庄子上的佃户。
因为母亲重病又男丁太多,所以才卖身为奴。
薛福贵是哥哥,身形比薛福荣高大,做事干练。
薛福荣是弟弟,虽然动作慢,却是个心细、脑子灵活的。
薛嬷嬷说,这两兄弟只求一口饭吃,不需要月钱。
虽是这么讲,可顾轻舟又不是阴险的资本家,哪能真不给这两个人月钱?
只是,他如今也不富裕,思前想后决定给两个人一月两百文的月例。
福贵和福荣对此十分的感激。
“大公子!”
福贵的声音传了进来,“冯三公子和冯姑娘来找你了!”
顾轻舟起身把银子放进木盒内,整理了下仪容走了出去。
冯元和冯雪今日过来,还领了家里的男仆来帮忙清理顾家的院子。
“也不知道你这个丫头怎么想的!”冯元埋怨道,“如今顾宅要重新修葺,院内又脏又乱,还有一股泥土的味。你哥我是男人,过来帮帮邻居是应该的,你不是最怕脏也最不喜欢臭臭的味道吗?你怎么还往这里跑?”
“雪儿你可是姑娘家,知不知羞的!”
大燕的民风开放,隔壁家一个小姑娘总往别的男人家跑,也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顾轻舟长的出众,又生的一副剔透的心思,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没有京城官员儿子的傲慢,从不会怠慢人。
冯元喜欢和顾轻舟来往,不止是因为顾轻舟见多识广,还有顾轻舟的性子并不傲慢。
可冯雪毕竟是女孩子,理应避嫌。
可惜,冯雪压根没回答冯元的话。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顾轻舟的身上。
冯雪几乎是小跑到顾轻舟的身前,眼里噙着笑,“顾大哥你之前和三哥说,京城的锦衣卫们用的绣春刀削铁如泥,是真的吗?”
比起欣赏顾轻舟的容貌,冯雪显然对这些兵器更有兴趣。
冯元:“……”
这丫头也太胆大了,居然敢提宋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