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齐明宇第一次听到自家嫂子,哭得这样绝望。
就算是他大哥没了的那天,他听到的哭声,也仅仅是悲伤中带着对以后的迷惘而已。
而眼下,她的哭声中居然带着绝望,这是什么个情况?
齐明宇心急如焚,想去看看情况。
奈何秦牧拦在前面,他惜命,根本就不敢靠近。
好在他的脑子还算灵活,也不敢当着秦牧的面,让池鱼去扶人。
所以只能侧头对还没走的马车夫说:“钟叔,你可以回去了。
麻烦你回去路过村长家,让他媳妇过来一趟,我不叫她白帮忙,会给银子的。”
而齐家门内,听到儿子回来动静的老两口,这会儿也顶着床板,从房里挪出来了。
两人不敢出现在人前,只能站在屋檐下。
听到自家老二跟车夫说得话,忙朝外大喊:
“老二,让村长媳妇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两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天杀的玩意儿,我和你爹的衣服,都被偷了。
咱们家,什么都没有了。对了,还要两套斗笠和蓑衣!
可以的话,给我和你爹,带几张烙饼过来。”
齐明宇本来还在想,家里都这样了,爹娘也没个动静。
怕他们也跟着受伤,就在想,要怎样才能让秦牧不再挡路,他也好回去看看。
谁知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黑。
家里被偷,没衣服,还需要挡雨的斗笠和蓑衣,那是说明家里漏雨?
家里不是年前,才用池家出的银子,重新修葺的吗?
那屋顶,用得可都是上等的青瓦,还是他通过同窗的关系弄来的。
难不成,那些瓦片全都没了不成?
脑海快速想着这些,他面上还要维持不动声色的模样,对车夫道:
“钟叔,我家里出了点事,你也看见了。
劳烦你顺便让村长媳妇带两身衣服和两套蓑衣斗笠。
等家中事了,回县学,我再请你吃酒!”
被叫做钟叔的马车夫,是不会轻易得罪齐明宇这种有功名的人。
且还不说,他和自家少爷,还是好友。
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驱车离开。
齐家里头,趴在院中地上淋雨的庄子兰,发现自己再怎么哭,都不会有人来扶自己,索性就不哭了。
齐明宇进不来扶她,她理解。
毕竟有秦牧那个煞星在,他若是经过的话,搞不好和自己一样,被冲撞成重伤。
但齐家老两口却不一样!
这两个老不死,明明啥事都没有。
加上这里没外人,且他们也出来了,却宁愿站在屋檐下冷眼看着她倒在雨中,也不愿过来扶。
亏他们一个是她的亲姨母,一个是口口声声把她当成亲女儿的姨爹。
结果遇到事,就这么对她?
就在她心里对老两口极为不满时,不想看见渣夫的池鱼,将身子一转,看清院中的情况后,果断在她伤口上撒盐。
“哟,我说庄子兰,你不是这个家最受宠的儿媳妇吗?
沈氏可是你亲姨母,这种天,她怎么让你趴在这淋雨?”
沈氏看见池鱼,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此时听到她那挑拨离间的话,气得跳脚骂道:“池氏,你少胡说八道!
要不是你昨天大逆不道,将我打伤,我又怎么可能浑身无力,让子兰趴在那?
说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现在老二回来了,我看你怎么和他交代!”
池鱼白了她一眼,不答这话,反而继续问庄子兰:
“你看她那生龙活虎样,就连骂人都中气十足。像是受伤,连扶个人的力气都没有的吗?”
沈氏闻言,气得恨不得上前,撕了池鱼。
但她不敢,她怕自己冲上前,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这贱蹄子踹飞。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池鱼身为猎户女,懂点拳脚功夫。
但随着她嫁到自家后,说话行事都与村里的姑娘一般无二。
以至于时间已久,她都忘了对方的出身,也才敢仗着婆母这个身份,指手画脚。
直到昨天,她才清楚,对方以前不过是让着她罢了。
所以,此刻的沈氏,是敢怒不敢言。
不仅是她,就是她身边的齐老头也一样。
若是没有秦牧在,池家人也不会过来,他当然不会客气。
但是秦牧在,池家人也要来,他就算再有气,也只能先忍着,想等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池鱼就是掐准了这点,才会肆无忌惮地挑拨。
眼看沈氏气得面色涨红,她眼底地笑意越发明显。
“庄子兰,你仔细想想,明明这家里,除了我和孩子外,还有三个人。
可是方才,这老两口要了多少东西?
挡雨的斗笠和蓑衣还有外衫之类的,都只要了两套。
也就是说,肯定是这老两口自己用的。
那你呢?”
可以说,池鱼这火上浇油得真及时。
原本对老两口,心存怨气的庄子兰,这会儿是恨不得这两个老不死,立刻暴毙。
方才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人就连要吃的,都说给我和你爹,来几张烙饼。
由此可见,是根本就不包括她在内。
想来,以往他们对她的好,都是虚情假意。
人家说遇事见真章,她也是到现在,才看清这老两口的真面目!
想到池鱼已经知道真相,等她娘家人一过来,家里遮着掩着的事,肯定会被闹开。
到那时,为了家里的名声,以及齐明宇的声誉,这两个老不死,肯定会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她身上。
为了自己,决定先下手为强的庄子兰,当即就掩面嘤嘤哭泣。
“弟妹,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深深伤害了你。
可我一个寡妇,也是迫不得已。
你大哥没了后,他们不让我改嫁,非得让我留下来给他守节。
怕我不愿意,就说会想办法给我弄个孩子。
你知道我娘家穷,若是回去,也不过是给人当继室的命。
我思来想去,觉得在这挺好的。
不用愁吃喝,加上老二有出息,日后我这个寡嫂也能沾光,就答应了。
可谁知,他们怕抱养来的孩子,跟家里不亲,就想着让老二兼祧两房。
如此,我生的孩子,就是大房的,明远也能有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