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秦姝玉打着上班的名义背着斜挎帆布包出门了。
这是她上高中那年外婆给她买的,帆布条纹的,上面绣着一颗鲜艳的五角星。
包有些旧了,底部还打了个补丁,但秦姝玉很珍惜,因为这是外婆跟人换了碎帆布给她做的,上面那颗五角星也是外婆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外婆绣艺很好,比供销社里那些用机器织染出来的图案都还要好看。
秦姝玉每次背着包就觉得很安心,她也有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家人。
大前年初中毕业,她之所以能上高中也是外婆坚持,最后学费也是外婆给她出的。
工作都要卖掉了,她出门自然不是去上班,而是出去找房子。
秦姝玉打算租一个宽敞些,向阳一点的房子,让外婆搬过去,等秦家这边的事情了了,她也一起搬过去照顾外婆。
但要是他们的租房地址被秦家人知道了,肯定不会罢休。
所以这个房子一定要租得离锯木厂远远的。
秦姝玉将目标投向了跟江甸区呈对角线的长新区。
长新区距秦家有十几里远,而且秦家在那边也没任何的亲戚朋友。
哪怕在同一个市里,在秦姝玉的记忆中,秦家人也几乎没去过长新区。
所以搬到那里,要是没什么巧合,可能好几年秦家人都不会知道她生活在哪儿。
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秦姝玉才到长新区。
下了车,没有导航,没有地图,没有中介,也没熟人,她也不知道往哪儿走,只能在街边溜达瞅瞅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再找人问问。
转了一圈,秦姝玉发现长新区有两个比较大的厂子,一个是化肥厂,一个是罐头食品加工厂,职工都达上千人。
这两个厂子的家属楼也是最好的,三栋四层八成新的筒子楼,颜色很鲜艳,蓝白交加,是这一片最亮眼的建筑。
但秦姝玉不是很喜欢住筒子楼。
因为筒子楼一层几十上百户共用一个厕所,男女各两个坑位,每天早上排队上厕所是一件非常令人头大的事。
而且筒子楼大多都是一居室、两居室,没有厨房,做饭要么是在阳台,要么就是在门口支个炉子。
一到饭点,整个楼道都是各种油烟味,熏人不说,半点秘密都没有,稍微吃好点就会被人在背后议论。
相较之下,秦姝玉还是更喜欢现在很多人瞧不上的老式平房。
略过这两栋建筑,再往前是饴糖厂、火柴厂这类小工厂的家属院。
这边都是低矮的瓦房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显得古朴又陈旧。
这片地区住的很多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骤然看到秦姝玉这么张生面孔,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等秦姝玉主动开口就有热心的阿婆询问:“小同志,你找人吗?”
秦姝玉笑着摇头:“不是,阿婆,我是想问问这里有没有房子出租?”
一听是租房的,那阿婆马上敛了笑,神情微妙地打量着秦姝玉,眼底还带着深深的怀疑。
秦姝玉明白,这年月租房的人很少,尤其是陌生面孔,所以很容易被人怀疑。
她赶紧从包里掏出工作证:“阿婆,我是江甸区印刷厂的职工,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外婆住的房子太潮了,她有很严重的风湿病,一到阴雨天腿就疼得厉害,所以我想给她找个向阳干燥点又离医院近点的房子。”
阿婆看了看证件,确认秦姝玉是个正经人,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小同志你可是找对地方了。咱们这地方你别看着破旧,实际上房子都好着呢,而且离二医院不到一千米,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秦姝玉笑眯眯地点头:“可不是。阿婆,我就是瞧咱们这地好,所以才特意到这边来找房子的。阿婆,我第一次来,对这边不熟,您知道有谁家要出租房子吗?”
阿婆想了想,指着巷子尾巴上那座房子说:“火柴厂的杨婆子家的房子要出租。她老伴儿子走得早,儿媳改嫁,女儿又嫁人了,就她自己带着个小孙子守着老房子。所以她在院子里竖了一堵墙,将房子隔成了两半,想租出去补贴家用,但一直没找到人。你们只祖孙俩来住吗?”
秦姝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对,就我和外婆两个人。”
“那正好,杨婆子怕遇到坏人,只肯租给女同志或是带小孩的妇女。你们正好合适,我带你们过去。”阿婆热情地说。
秦姝玉感激点头:“谢谢阿婆。”
两人到了杨家,却见杨家大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应。
“怕是不在吧。”阿婆嘀咕,正巧看到隔壁有人出来,便问,“杨婆子呢?这小同志想租她家的房子。”
那邻居道:“过几天来吧,杨婆子一个参军的侄孙回来看她,带她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病了,人不在家。”
人不在,那只能改天了。
谢过了阿婆,秦姝玉又沿着马路找了一天。
但后面找的房子都不是很如意,大部分都是家里腾一间屋子出租的。
倒不是秦姝玉嫌弃这条件简陋,而是担心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些人知道外婆的身份会嫌弃,甚至是赶外婆走。
看来看去还是杨家那院子好,隔开了,虽然只有两间屋,院子也小得可怜,但到底是独门独户的,关起门来过日子,别人也不知道她家是啥情况。
所以秦姝玉打算再找两天,要是还没碰到比较合心意的,再回去看看杨阿婆回来了没。
但还没等秦姝玉找到合适的房子,肖红那边派人给她捎了个口信,让她马上去她家一趟。
秦姝玉立即明白,肯定是卖工作的事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