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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隔日,我去给太子送上拜帖。

本以为自己会等很久。

没想到不过一会,便有下人带我进去。

太子正在处理政务。

这段时间不少七皇子的党羽借孙涛一事攻讦太子枉顾人伦,故意栽赃陷害七皇子。

他着实焦头烂额,眼下都青黑不少。

我过去恭敬朝他下拜。

太子举起拜帖,挑眉:“终于来了?”

“志远有负殿下栽培……”

“你可知道孤为何当年特意从宴会上看中你?”

我大着胆子抬头看他。

他目光瞥向远方,似乎在回忆:“当时孤虽为太子,然而上有父皇打压,下有兄弟不甘示弱,时常挑衅,难免心中烦闷。在宴会上……”

当天,我在太子府用了晚膳才出来。

隔日,太子下旨,封我为太子府丞,协助太子詹事处理政务。

范野衍得知此事,大喜:“可喜可贺!”

“志远,你我今后又是同僚。”

他当即令下人备上好酒好菜,想要好好庆祝一番。

当夜,我与他不醉不归。

他给我倒了杯酒:“南乔和我说了那日在白马寺一事。”

闻言,我抬头看他。

他道:“无论如何,还是得感激你出言相助。”

“她是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她被人刁难,我总不能冷眼旁观吧。”

“是是是。”

他抿了口酒:“说来,你和沈将军和离后,可还想找门亲事?”

我一愣,笑着摇头:“算了,感情一事不强求。我现在也没有这个想法。”

“你呢?如今年轻有为,又身为四品京官,怎么也未成亲?”

他颤了颤,不知是因今夜月色迷人,还是酒香醉人,他眼中竟有些许泪意。

“少时家中突遭磨难,一心想要光宗耀祖,未曾考虑此事。”

“只是……”

“南乔如今年芳二八,正是待嫁的好时候。可那些媒人因她样貌有损,尽是说了些不着调的人。”

想起此事,他难免烦躁:

“上个月媒人介绍了个典仪的次子,礼仪尚可,不过私底下吃喝嫖赌样样不落。”

“我要是把妹妹嫁给这样的人,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他苦恼叹气。

我劝他:“你为南乔看了这么多人,可有问过她的意愿?”

范野衍一愣,喃喃道:“南乔是女子,说起婚事难免羞涩。我是兄长,得替她做打算。”

“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

饮了几杯酒,他提到陈嘉佑。

“……七皇子夺位之心,可见一斑。不久后,他与沈将军成亲,加上西北边境的兵权,权势更盛。他有此心,又有兵权,已然成了太子的心腹大患。”

“是极!”

范野衍叹了口气:“差点忘记……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无妨。”

显然范野衍不愿当面提起沈晚舟,但我丝毫不在意。

闻言,他凑近我:“京中可有不少人想要搅浑二人的婚事。例如……”

“不知谁走了英国公世子的门路,给七皇子送去了不少从西域来的胡姬。据说各个高鼻深目,眸有异色,会蛊惑人心。不久前两人还因此产生隔阂。”

英国公世子向来是个混不吝的,仗着自己是皇帝亲侄,也不怕御史弹劾,最是喜好酒色美色。

我这时想起,在白马寺见到沈晚舟两人时,她确实看向陈嘉佑时隐隐有些抗拒,全然不似之前明媚的喜色。

想来是她多年在边疆抗敌,最是厌恶外邦人。

也厌恶她的夫君拈花惹草。

其实当初在沈府,她虽不曾明说,但我明显感觉出她不愿我与侍女丫鬟太过亲近。

为此,我特意避嫌,就连身边也只有明路一个小厮伺候。

“但……”

我有些迟疑;“小郡主已经出生。”

“是啊,沈将军为其公然生女,何等惊世骇俗之事?若不成亲,怎么说得过去?”

……

重新当回太子府丞后,我便一心替太子做事。

因我深知,陈嘉佑是皇子,除非犯了谋反的大罪,否则靠着皇帝的庇佑,他能自在富裕地度过此生。

唯有太子登基,才能一一清算陈嘉佑的罪孽。

于是我励精图治,尽力办好手上的差事。

太子倚重我的能力,见我差事办得好,不久后还给我升了一级。

不少人都知道,我乃太子近臣。

即使官位不高,仍敬重我几分。

这日,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来找我。

“明路?”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明路带着包裹,心情十分复杂:“小人特意来找大人,请大人收留。”

我眉头微挑。

他无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清楚。

原来,我养伤期间,把府中的事务交代给明路。

而我离开后,沈晚舟不愿再生波澜,示意明路一切照旧。

谁知原先府中的几个老人见我离开,沈晚舟又不爱管事,便开始有了别的心思。

他们相互合谋,故意给明路下陷,再齐齐到沈晚舟面前伸冤。

明路紧紧抓着包裹:“那些老滑头说小人私下克扣他们的月例,又贪饱中馕,贪了不少银子。可恨的是,小人当真被他们摆了一道,在床榻底下翻出好几锭金子。”

说到这,他语气愤恨:“小人着实冤枉!”

我点头:“你在我身边三年,我相信你不会干出这种事。”

可沈晚舟却不相信他。

明路眼神一动,吸了口气,接着道:“沈将军见状,便把我赶出去……还连累大人被骂了一顿。”

我倒不在意沈晚舟骂我一事:“那些人可是之前贪污府中份例,欺上瞒下,被我责令‘荣养’那群人?”

明路点头:“正是。”

原来是他们。

我刚接手沈府的事务,就发现不对劲。

诺大个将军府,居然入不敷出。

可细问那群下人时,他们仗着自己服侍过上一任的老夫人、老将军,各个苦着老脸推卸责任。

“实在是府中下人过多,这每日十两的粟米是要的……”

“就是,这冬日的炭火也要这个数,不然下人无碳取暖,可不就冷死了?”

“之前老夫人管家的时候,可是一心体恤下人。不能老夫人走了,便无人在意咱们的死活……”

而一问到庄子里的收成,他们又有托词:

“这几年收成不好……”

“前段时间还下了暴雨,稻子都冲毁了!”

“都不容易啊……”

当时我都气笑了。

一个个,真当自己好糊弄?

于是我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一批倚老卖老的滑头。

他们后来求到沈晚舟面前。

她神情不悦,认为我苛待下人。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蛀虫啃食将军府的根基,便各退一步,要求那群人从管事的职位上换下来,做个清闲的活计,美曰其名“荣养”。

而现在,我不在了,明路不过一个年幼时被卖进府中的三等小厮,在府中毫无根基,自然压不住那群地头蛇。

要知道,他们都是家生子,祖祖辈辈传了好几代下来,在沈府内盘根错杂,势力极大。

沈老夫人因家中多为将士,怕杀孽太重,常常宽宥下人,从不做苛待之事。

即使发现一些下人敷衍差事,责骂一番便算了,却逐渐养大了那群人的胃口。

偏偏沈晚舟对他们颇为信任,在老将军、沈府男丁先后去世后,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

现在没了明路,那些人沆瀣一气,今年沈府账面的亏空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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