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绣娘送来了裁好的衣裳。
春文一一打开来检查,边检查边惊叹:“小姐,这些衣裳好漂亮啊,都是上等的料子。”
柳锦棠坐在水盆前,用冰冷的井水敷着红肿的脖子。
她瞧都未瞧那衣裳一眼,上一世她什么漂亮衣裳没见过,再漂亮的衣裳也不过是点缀皮囊罢了。
相比这些衣裳,她如今更想要的是实打实的银子。
眼下虽然没有要用钱的地方,但是上一世的教训告诉她,只有钱,才能拯救她于水火。
她得好生想一想,上一世有没有什么机缘或者能赚钱的小买卖,她得牢牢把握机会才是。
这边想着呢,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
“小姐,张管事来了,说要见您。”
柳锦棠自冷水中抬头,拿过锦帕擦了擦脸。
“春文,你替我前去招呼一下张管事,若他问起,就说我不方便见人。”
春文哦了一声,提裙出了屋子。
柳锦棠在屋里听着院子里二人的对话。
张管事:五小姐可在?
春文:我家小姐今日不适,不方便见人,不知张管事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管事:五小姐身子不适?可是病了?怎么不唤个府医瞧瞧?
…….
柳锦棠听着这二人对话,秀眉蹙起,然后拉开了屋门。
门外院内,张管事带着一群下人正与春文说着话,见到柳锦棠出来,立马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待走进了,瞧清了,张管事脸上笑意一僵,然后眼神有所躲闪。
只因柳锦棠脖颈上与耳朵上的伤实在骇人。
心头也不由嘀咕:这夫人当真心狠手辣,自己亲生的孩子如此鞭笞,还不让给药,这女子容貌一旦毁了,下半辈子便也算毁了,她到底怎么想的。
仿佛是察觉到了张管事眼神的躲闪,柳锦棠伸手掩住自己的伤口。
“不知张管事前来所为何事。”
张管事立马侧身指着他带来的一群人:“前,前两日给五小姐送来的下人皆是些粗使婢子,那些人干活粗鲁,老奴怕他们弄坏五小姐院内的东西,遂精心挑选了一些干活仔细的给五小姐送来,把人换下来。”
柳锦棠走下台阶,看着张管事这一次带来的人。
三女三男共六人。
不论是精神面貌与服饰打扮上,都与前两日送来的那批下人大不相同。
“劳烦张管事跑这一趟,我这院子里的下人用着倒还称心,便不用换了。”
柳锦棠说着便向春文使了个眼色,春文立马会意,上前做请状:“张管事,奴婢送您。”
这若是寻常事,张管事说不定就真走了,但眼下春文明晃晃的请人离开,他却无动于衷。
不仅无动于衷,还略显慌张。
他噙着谄媚笑意,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显然是在想法子。
“五小姐恐是不知,这些下人不仅干活利索,还识字,这,这,她们与平常下人不同,对五小姐有大用处。”
柳锦棠把他神色尽收眼底,心头已是有数,面上带起微微笑意。
“既然张管事都如此说了,那便留下吧,但是……”
柳锦棠看着那不远处正在杂扫的下人,很是为难:“这些都是祖母给我送的人,就这样换掉我担心会惹来祖母不满。”
张管事却是笑容满面,摆摆手:“这个五小姐尽管放心,老奴会处理好的,绝不叫五小姐忧心。”
柳锦棠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张管事赶紧派人去把原本院子中的下人召集了,然后对着带来的下人交代几句,这才对柳锦棠躬身行礼离开。
离开前柳锦棠叫住了他:“张管事若是方便,劳烦派人给我送些去肿化淤的药膏来。”
并非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张管事却迟疑了一会,然后在柳锦棠的注视下,他抱拳:“老奴一会就派人前来给五小姐送药。”
春文把人送到门前:“张管事慢走!”
见人走远她才关了院门回到柳锦棠身边。
柳锦棠交代她把那些人安排下去,春文知晓这是柳锦棠在考验她的办事能力,兴奋又紧张的带着人离开。
回到屋子的柳锦棠拿起桌案上的锦帕,上方的绣着的青松只差一点就可收尾。
她笑笑,拿着帕子继续绣起来。
春文回来见到的便是窗子半开,暖阳透过窗子缝隙洒落在窗边少女肩头,她细嫩脖颈低垂,眼睫眨动间可见光影晃动,黑丝柔顺披在身后,整个人恬静而美好。
她就那么呆呆瞧着,忘了反应。
柳锦棠抬起头,瞧见门口走神的春文,奇怪偏头:“春文?你怎么了?”
春文慢慢走上前,然后蹲在柳锦棠腿边,抬眼望她:“小姐,你真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人,就刚才,奴婢还以为瞧见了仙女呢。”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赞的话,柳锦棠同样高兴。
她朝春文抛了个媚眼,眼波撩人:“这样是不是更漂亮?”
春文霎时间耳朵有些泛红,真心夸赞:“漂亮。”
柳锦棠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笑闹过后,春文拿出了张管事送来的药膏,打开来替柳锦棠上药。
她小心翼翼的把药膏涂抹上伤痕处,可就算力道在轻,还是疼的柳锦棠嘶嘶抽气。
春文瞧着伤口红了眼,再一次抱怨起来:“夫人真是心狠。”
柳锦棠不置可否。
春文突然想到什么:“小姐不是说夫人不允许张管事给药吗?那为何张管事又突然给我们药了?他就不怕夫人找他的事?”
说到这个,柳锦棠突然笑了。
春文更不解了。
“张管事是何许人也,我娘警告他不许给我送药,他自是不敢送的。”
春文看着手中的药:“可是他还是送了。”
柳锦棠呵的一笑:“因为相比较我娘,他更怕我那大哥哥。”
春文惊呼:“大公子?”
柳锦棠点点头:“你以为他真那么好心,突然给我送那些人来?”
“以前我院子的人虽然比不得他今日送来的,可那是老夫人送的,也是正儿八经沈家的下人,这沈家各个院子的主子用的都是这些下人,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春文把柳锦棠耳边一缕调皮发丝勾走。
“因为有人指使他。”
“对了。”柳锦棠嫣然一笑:“你与张管事在院子里对话时我就听出不对劲来了,他明知我娘打了我,还禁止他给我送药,偏偏问你我是否病了,是否需要大夫,这是变相的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之后我出了屋子,他看见我脸上的伤口也并不惊讶,只是诧异我脸上的伤竟如此之重。”
“我先是拒绝他换人的事,实则是想试探一下他此行是受何人指使,瞧他那慌张模样我便知晓,派他来的人绝对是他不敢招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