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宠后:本宫基建天下无敌》第8章 疯王薄凉
大殿的烛火又灭了。
“掌灯!”
“掌灯!”
“人呢!死哪儿去了?!”
声声怒吼从大殿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宛如困兽般的嘶吼绕过大殿四周的铜柱扑面而来,令人为之胆寒。
不消须臾,熄灭的灯盏被重新点燃,许是灯盏的角度有些诡异,点灯宫娥的剪影映照在空壁之上,端得是婀娜。
便是只瞧那倩影,也知那掌灯的宫娥身条纤细,只见那影子时而十指纤纤做掌灯之态,时而又弯腰躬身。灯光忽明忽暗,将执灯女子窈窕的身姿映照无余。
“何人?”那粗犷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了许多,像是一只巨兽收敛了自己的怒火。
“天色已晚,皇上怎可如此不爱惜龙体,只顾着瞧那折子,伤了眼眸可怎生是好?”
殿下的女声听上去十分轻柔,声音中带着关怀之意,叫人听了心中十分熨帖。
皇上的目光顺着声音寻去,当触及到殿下那女子时,整个人便如遭雷击一般,呆若木鸡。
女子身着缟素,衣着质朴,头上未簪任何绢花,只有些散乱地披在身侧,从未被长发遮挡的半张脸中能看得出她眸子雪亮有神。
“阿利……”皇上口中喃喃道。
“阿利!是你吗?”
他猛地站起来,随着桌上铜器掉落的声音,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上方奔了下来。
此时,新点的灯终于将微光照在了这位政国国君的脸上。
只见他眼窝深陷,眼珠子瞪得老大,身材因暴食无度而过度肥胖,整个人看上去臃肿至极。
他张牙舞爪地奔下来,像是黑暗中的魔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叫嚣着要来将前方的一切全都吞噬殆尽!
政国国君传至第三代,如今在位者名为郑骜。为人暴虐,吃穿无度,已是将名声败坏到了庶民之中。
见他冲过来,那女子只是稍微瑟缩了一下,随后纳头便拜:“臣女姜氏寒宁,特来觐见陛下,陛下万安。”
郑骜仿佛没有听见,只冲上去,双手抓住寒宁的肩膀,将她拖拽到自己身旁,随后粗暴地用手拨开对方挡脸的头发……
但在看清来人的全貌后,他脸上刚才的急切之情全消,脸上也只剩下了倦怠之意。
阿利的脸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姜氏的脸没有阿利那样美艳,只有那双眼睛十分像她……
“呵,你的眼睛,倒是十分像她。”郑骜松开手,背过身去,有些吃力地扭动着臃肿的身躯走到台阶旁,力气耗尽,便干脆就地而坐,“你来做何?”
明明方才自己的举动甚是粗鄙,帝王此刻却像是只揉脏了一张雪白丝帕那般简单,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当然,他继位二十余年,也从来未曾对谁道过歉,即便是他口中的那位“阿利”姑娘。
“阿利”姑娘也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寒宁死去的亲姑母。
姑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常常跟在身后要漂亮姑母抱自己出去玩,只可惜后来造化弄人,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寒宁未答话,只用那双酷似死去姑母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郑骜。
郑骜有些着迷地望着那双眼睛,似乎在透过它,看向那位逝去数年的人。
可说出的话却异常冷酷:“若是为你那愚不可及的父亲求情,便不必说了。”
郑骜虽暴虐,但却并非愚不可及,只是因性情过分乖戾,时常做些挑战常理之事,以证明自己的绝对权威。
寒宁的父亲姜卫国等忠臣的规劝,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挑衅,他便会愈发想将这些人都踩到脚下,踩进泥里!
“看在你死去姑母的份上,朕会给他留条命。”郑骜神色莫名,只将视线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回去吧,这已是给你姜家的脸面了。”
所谓的留一条命,大抵是要送到边塞发配,若是国富民安,倒或许能捡一条命,可像如今这般,北方塞外常有铁蹄出没,那这和去送死也没什么区别。
寒宁没有接话,只是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冷静地说道:“臣女前来,只因今日在福灵寺偶遇了长公主殿下,一时有些感慨,故来此求皇上答应臣女一个请求。”
“哦?”似乎是那双像极了阿利的眼睛真的有了些许作用,郑骜今日出奇地有耐心,“说来听听。”
寒宁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像姑母,又不够像。
能激发出一些兴趣,却又不够浓厚到这位帝王做出什么失了智的事情来。
“长公主殿下与臣女哭诉,言她不愿远嫁到驱寒部去。”寒宁也好似刚才那等不合礼法的举动从未发生过一般,镇定地说道,“臣女心有所感,为之戚戚焉。”
郑骜嗤笑了一声,只道:“朕还以为你有什么要事,竟是这等无趣之事。这点上,你和你姑母倒不大相像。”
这世间终究是没有人像阿利的,她是那样小巧,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阿利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大好,郑骜冷笑着想道。其实死了也好,死了便该当与他一同入葬,而不是别的什么贱种。
他这样想着,神情愈发扭曲了起来:“和欣她生在皇室,享尽身为长公主的荣华富贵,便应该知晓会有今日,有甚可哭的!丢人现眼的东西。”
郑骜说罢,竟一巴掌掀翻了桌上的笔架!
上面悬挂的东西零零散散地撒了一地,上月赵国进贡来的翠玉杆的毛笔顷刻间便断成数节,心中原本的不快感顿时消散了许多。
他又一把将手上的几枚戒指全都撸下来,一个个摔得粉碎,这才觉得心中郁结全消,浑身舒爽通透极了!
寒宁待在一旁,看上去低眉顺眼的,实则心中早已翻天覆地。
几年未见,皇上的性格竟喜怒无常到这等地步!
上一秒还算温和,下一秒就暴怒至此,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再者说,长公主要和亲驱寒部是何等荒芜之地,人是何等凶蛮无理,其名声之可怖,在中原都能止小儿夜啼!
可郑骜却毫不留情地将自己亲生女儿嘲讽了一番,那语气刻薄又冰冷,就好像那集市上的屠夫在嫌弃自家的猪不够肥美,然后迫不及待地想将它宰杀了,换取利益。
饶是寒宁已经做足了准备,也不免为这样的凉薄而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