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兰台旧事》第4章 芳心恰似墙头草
子卿向来皮厚,毫不在意的含笑,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在旁人看来,是先生要收爱徒喜不自胜,欢喜过了头!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她如此这般模样定是状若花痴,十分不好看!
果然,对面那位公子遭不住这样的热情目光,蹙起了眉,冷起了眸!眼里闪过嫌恶与不快,想来是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不可太过随性,便忍了不快,收敛了眉宇!向她恭恭敬敬地作揖问好:“学生楚凌,先生安好!”
子卿一点不漏的将那美貌俊秀小郎君的微妙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得意,嫌弃又怎样?厌恶又怎样?还不得乖乖问我一声“先生好!”
再说了,谁让他生的这样好看!她不过多看了两眼罢了!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怎就生出那般厌恶的神情。
课上学生默书, 子卿瞧一瞧,那冷艳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又看一看那温润不可亵渎的如玉公子!再一瞧,其他的公子也都生的不差,子卿眼无定处的瞧一瞧这个,又看一看那个!心下感叹:幸而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然,这一个赛似一个,仙气儿飘飘的少年郎,定要把她的一颗芳心,撩成墙头的草——-随处倒!
子卿神思飘荡,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是宁国公府里的姑娘,她的母亲很美很美,美过太液池的芙蓉,美过上京城里的烟柳!她父亲是曾经的探花郎,上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可就是有着这样一对出尘绝艳父母的她,不知何时被人讹传成,有才无貌的丑姑娘!
父亲在时,曾为她看过一门亲事,她还不知是谁家儿郎,就让人家婉拒了!父亲郁闷的立在院中不说话,只用一只脚刮踩着生长在院墙脚下的青苔,仿佛是那些青苔扰了她的亲事一般!
母亲则气定神闲的起了六爻卦,待那卦象落定,母亲含笑:“芙儿的姻缘虽多坎坷,但将来,定会嫁与这天下最好的儿郎!她倒不甚在意什么样的好姻缘,她是更想看一看她能否在这里寿终正寝!
后来啊!她与嫁入太子府的长姐闲话,说起太液池里的并蒂莲,应该开的很美吧!太子妃长姐,姿态一贯的盛气凌人,眼里带着几分讥诮:“谁诓你的?太液池里只有芙蓉!倒是披香殿的后院里有一池并蒂莲!”语调柔和温雅和她叽诮的神情是及不相称的!
门扉轻启,廊下花影重重,廊上墨香和着花香淡淡!子卿端坐授课席上,等着几位未完成课业的学子交功课。无聊时提笔画了一只小叭狗,她一边画,还不安分的打量那位早已完成课业,依旧端坐在席上看书的贵公子,几缕柔和的春光,从廊下穿窗而过,柔和的春光泼洒在他身上,清清冷冷的性子流露无限淡雅风韵!
子卿心下揣测:这样郎艳独绝的翩翩公子究竟是谁家儿郎!她怎就没有一点儿印象,只怨她自己,磕这本书时,太过潦草粗旷,心下只关心,主角二人的郎情妾意!连柳芙蕖这女配的人生也只是潦潦草草瞥过几眼!更何况旁人!不过,转念一想,凭他是谁,长的好看,她多看两眼就是,又没有谁会戳瞎了她的双眼!这样白白得来的眼福,不享就是糟践!
正当她眉眼含笑低头作画时,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先生!喜欢这小犬!”子卿抬头,冠绝如玉眉目清冷的公子不知何时立在她的桌案前。
子卿手中的笔顿住,一滴浓重的墨滴在小叭狗的身上,她眉宇微促,而后展颜淡笑:“楚凌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楚凌依旧清冷的眼盯了她画上滴了墨的狗儿一阵,竟有了一丝微微笑意!他微微欠身施礼,衣袖浮动,阵阵淡雅衣香袭来,子卿不禁有些恍恍惚惚,如坠梦境一般!
看着他衣带飘飘,挺拔俊秀的背影,心中默默念叨:楚凌,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啊!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家闺秀!她笑着笑着,忽然心里一个激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再也笑不出来了!那个拔剑捅死她的男人,也曾在仁和书院求学,化名—楚凌!
子卿想起书中这一节,不由的毛骨悚然:他、他、他不是因勾结魏人试图谋反,成了被圈禁的疯子吗?一个被圈禁的疯子,怎还在到处逍遥!
子卿一想起自己每每对他犯花痴的样子,惹得他生了厌恶之意的神情就不寒而栗!苍天啊!她实在不知他是这尊大神,她要是知晓,她一定会对他避之不及!绝对不敢直勾勾的看他!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她!谁让他生的那样容色惑人,也难怪沈姑娘最后会舍了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修公子!虽说强权之下,沈姑娘是迫不得已。可这样的容颜绝胜,且大权在握的皇子。还是让子卿觉得:沈姑娘应该是看上了他这副好皮像,才屈服的!
子卿着实想不到十三岁便跟着韩老将军征战沙场,如今归来怎依旧是一幅姿容俊雅的小白脸儿模样!她以为边关的风沙,会将他洗礼成皮糙肉厚的粗野汉子,奈何边关的风沙压根儿摧残不了人家的天生丽质,风度翩翩!
想起那张冷清清的脸,子卿就觉浑身皮肉一紧,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小腹,那几剑他捅的肯定很畅快吧!他也太狠了,对她一个弱女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捅一剑就可以了,说不定抢救一下还能活!捅那么多下都没得救了!她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于他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不过是在太子府的内院里使了些手段,魅惑太子殿下罢了!她也并没有在朝堂政事上兴风作浪啊!对于他的政敌,他也不曾亲自动手斩杀,对于她这个嫂嫂他倒是恨的咬牙切齿,亲自动手,捅了一剑又一剑,按曦城书中的说法,她的腹部都被捅成了筛子,那个血肉模糊啊!估计连肠子都断成了一截一截了,每每想到此处,都让人觉得肝儿颤!试想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竟要以那种丑态死去,是何等的屈辱和冤枉啊!
子卿一时左思右想,难道是因为他顾及到与他太子哥哥的手足之情,想让他太子哥哥死的体面一点,而后将一腔恨意都发泄到她这个嫂嫂身上!那她可就太冤枉了!史官的笔下她死的虽惨,然泱泱大燕王朝万万人,为她鸣不平者竟无一人,倒有不少拍手称快者,说是的死状足慰藉先太子妃在天之灵!
子卿想想无人为她鸣不平,主要是因为她这太子继妃,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就因前太子妃她的堂姐,对她腹中孩儿来历有些存疑,她就毫不犹疑的毒杀了堂姐!子卿想道此处不由有了个大胆的假设:难道!难道他是为他的表姐报仇,对她痛下杀手的!
反正,她的结局,很惨!史官笔下寥寥几笔:废太子继妃小柳氏,性狐媚,善逢迎,似妲己褒姒之流!为蘅王诛之!放他的大狗屁!这几个字,怎可以概括她坎坷搓磨的一生!不过还好,曦城的书中倒是对柳芙蕖这个美人,有些怜惜之意!
自那日想起楚凌就是书中的“王炸”,子卿再也不敢多瞧他一眼,就算遇见他迎面走来,便立即调头,不与他照面!在课上她的视线尽量避开他,不再与他发生任何交集!
春光懒懒,困意丛生,午后小憩前又想瞧一瞧,窗外那株花开的正盛的白玉兰!子卿曲膝于榻上,缓缓推开窗,院中一株玉兰,正三三两两的开着如玉的白花!树下一人,月白衣衫,长身玉立与初开的玉兰相衬,格外风流雅致。子卿想起楚凌那双清澈又泛出丝丝寒意的眼,不由让她浑身打颤!顿觉困意全无,自顾自的思索着,这该如何是好,认识不过几日,就让这个腹黑大反派对她有了不满!
难道这个大反派有情感洁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美貌?她的眼神只是有些痴,并不猥琐啊!依他的行事作风来看,并不像是个情感洁癖之人啊!对于多瞧他两眼的姑娘,只要合了他的眼缘,他都能将人家哄上床榻,温存一番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灵了?她倒不是想跟他有个什么,只是想他将来能对她仁慈一点!她保证一辈子不生那,攀龙附凤之心,不伤害她的堂姐!
一阵微风拂过衣袂,飘飘欲仙!子卿斜倚窗前凝视树下赏花人,心下感叹:这样的美男子,怎么可能是戍边的猛人呢!据说他十三岁便跟着韩老将军西征任先锋!作战彪悍勇猛,因而一战成名!起初看书时,子卿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皇子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野兽派糙汉子!
就算再文雅也该是个硬汉子形象!她时常脑补宛若那样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跟了他,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现行版!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肤浅了,看不透曦臣的脑洞子有多大!
如此得上天爱重,生的一副好皮相,听说还是个六艺俱佳的全才!或许是因为太过出众,可惜非嫡非长,陛下不忍其成为庸碌之人,便将小小年纪的他,送与所倚重的韩老将军教养!如今勾结魏人意图谋反也只是圈禁,就连圈禁了也不老实,还在偷偷到处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