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槿停下手中的琴音,庭院内恢复了平静,刚才的烦乱随着琴音的散去一同消融。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从前孤傲的洛知槿,如今成了宁远侯府的弃妇骆知槿,身份转变带来的巨大不适还未完全消化。
而更令她心中烦闷的,是这十年过去,陆淮竟未能完成他们曾经共同定下的统一大业。
更可悲的是,她再也不能轻易见到陆淮了。
往日里相见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却成了奢望。
洛知槿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缓步走到庭院中央,捡起一根树枝,开始随手舞起剑来。
上辈子,她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自然是一身武艺精湛。
虽然这具身体比不上她前世的强健,但她的根骨还在,还有那神奇的灵水滋养,早晚有一天,她能恢复到曾经的巅峰。
舞剑的招数早已印在洛知槿的记忆中,初始时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但随着剑法展开,身体的记忆逐渐回到她的掌控之下。
她在庭院中轻盈翻转,剑势如游龙腾跃,虽然这只是一根树枝,但她舞得有模有样,身姿灵动。
晨光洒在她的身上,剑气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洛知槿心中烦乱的情绪随着剑舞渐渐消散。
舞完剑后,洛知槿回到房中,并未急着洗漱,而是盘坐在一侧,开始打坐修炼。
她前世拥有极高的内力,能让她在战场上游刃有余,这一世她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内力,但她不气馁,内力是可以重新修炼的。
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论是武艺还是内力,她都要一点点重新找回来,毕竟,要实现一统天下的抱负,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洛知槿轻轻闭上双眼,调整呼吸,静心凝神。
随着她的呼吸,内力缓缓在体内流转,虽然微弱,但她感受到体内的气息正逐渐复苏。
就在她全神贯注修炼内力时,远在京都的另一边,有人正顶着她前世的面容,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京城权贵的视线中。
陆淮匆匆踏入相府,心中激荡不已。
他刚一进门,便被庭院内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目光。
在庭院中央,一名女子神色淡然地站着,周围的丫鬟和侍从都恭敬地垂首伺立。
她神情冷清,一袭素色衣裙,却遮不住眉眼间的惊艳光芒,流露出几分傲然不屈的气质。
这张清丽绝尘的面庞,瞬间便让陆淮心底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熟悉、怅惘,甚至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女子微微抬眸,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沈丞相,冷然问道:“沈大人,将民女接到相府意欲何为?”
她的声音淡然如水,带着一股冷意,却又不失优雅,让人不自觉被她的气度折服。
沈丞相一身清雅装束,长身玉立,面带温柔笑意。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几分深情与怜惜。
“知槿……你受苦了。”
然而,女子的神情未有一丝波动。
她轻轻挑眉,眼神冰冷地看向他:“沈大人认错人了,民女从未受过什么苦。”
沈丞相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回应,但对方的目光中却只有陌生与疏离。
“知槿……”他低声唤道,眼中满是惋惜,“你不记得我了吗?还是你真的忘了我们从前的情谊?”
女子垂下眸光,眼中波澜不惊,淡淡开口:“沈大人,民女只是普通百姓,您不必强加身份在我身上。”
沈丞相的眼神越发痛苦,仿佛每一句话都刺进他的心中。
“知槿,莫非你真的忘记了?还有,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沈丞相话音刚落,女子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中透出一丝疏离与淡漠。
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刀锋般划过,让他心中隐隐发痛,却更生出一种怜惜与震撼。
立在女子身旁的丫鬟似是急不可待,扑通一声跪地,急切道:“丞相大人,我们小姐被卖入烟花之地,所幸小姐技艺出众,卖艺不卖身。若您真的怜惜她的遭遇,还请大人将她赎出来吧!”
话音未落,女子已冷声打断,目光如刀般扫向丫鬟:“住口!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赎我。终有一天,我会凭自己堂堂正正地走出这片泥淖。”
她轻轻一挥袖,语气中透出坚韧之意,“不必向任何人求助,赶紧起身,我的人不用求助任何人。”
丫鬟愣了片刻,却不敢违抗,只能带着几分怯意地站起身。
沈丞相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眸中掠过怜惜与怅然,他原本以为时隔多年再见,她会激动或感动,然而她的傲骨却在这一刻展露无疑,让他又爱又痛。
“知槿,”他轻声唤她,语气柔和而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离开这个地方,绝不会让你再承受这种屈辱。”
女子却轻轻一笑,目光冰冷且讽刺,直视着他:“大人可笑至极,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是我的救赎?就算我被你赎出来,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哪里?”
她的声音冷酷如霜,但那一丝掠过眼底的哀伤却让沈丞相的心头一颤。
多年的等待与思念在这一刻化作了痛苦,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轻声哀叹道:“知槿,谁说你无处可去?丞相府就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这里便是你说一不二的地方,没人敢轻视你。”
女子微微一怔,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那冷傲的眉目低垂,掩去了片刻的动容。
可当她再抬起头时,眼神已恢复冷然,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冷笑:“不必了,我自有我的去处,何须他人安排?”
沈丞相看着她冷酷中带着傲然的神情,心中隐隐作痛。
尽管她一次次拒绝,他仍坚定自己的决意。
无论她如何不领情,他都不会让她再回到那污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