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公主别撩，忠犬小侍卫脸红了》第6章 坦白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敲打在轩窗上。
一道闪电滑过天际，雪白的光正照在他脸上，让顾妍之将他俊朗的眉目看得分明，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犹豫。
“哼，你讨厌我？宁愿出去淋雨，也不愿陪着我是吗？”顾妍之本是耍小性子，话一出口，又觉得似乎真的是这样。
“属下没有。只是……”公主怎么会觉得被讨厌了，莫辰不知道哪做错了，慌忙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什么？你既不愿意，就出去吧，就算是淋雨受凉病了，也与本宫无关。”
顾妍之心里憋闷。上一世是他先舍了命去救她，将她一颗心搅乱。
重活一回，她刚醒来就惦记着，从阿兄那把他要了来，带在身边。
可他却变了。他怎么变了。
顾妍之越想越伤心，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涌。就当是她一厢情愿吧。
见她抽泣着把脸转过去不看他，莫辰自责地要死，又不会哄女孩，急得想要捶自己两拳。
想来是公主注意到外面下起了大雨，体恤下属，才让他在屋内守夜，可他却让公主伤心了。
“属下领命。今夜在此守夜，哪也不去。”莫辰沉思半晌，拿定了主意。
是他愚笨，惹了公主生气。若今日之事被其他人知晓，大不了以死谢罪，证明公主的清白。
听了他的答复，顾妍之心里好受些了，但仍然撅着嘴未理他。
莫辰想要寻一条手帕来，给公主拭泪，手却被她拽着，不敢轻举妄动。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拂去。温热的手抚在脸上，顾妍之一怔，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些别的情绪。
或许，虽然他现在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也不讨厌她。
“莫辰，你真的不讨厌我吗？”
看她不哭了，莫辰嘴角也勾起微微的弧度，“不讨厌啊，公主怎么会以为属下讨厌您呢？”
顾妍之盯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说的实话。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阿兄对我很好，所以我作为高高在上的公主，没有一点烦恼？”
莫辰看着公主忽闪忽闪的眼睛，愣愣地点点头。
“阿兄对我是很好。不论我与谁起了争执，就算是父皇发怒，阿兄甘愿自己挨板子，也要护我周全。”
“小时候，柳皇后的外甥辽东王世子柳洵，因抢了我的酥饼，被阿兄捏紫了脸。”
“辅国大将军之子秦弈、秦煊合伙作弄我，被阿兄打折了腿。”
“崔安渝，你别看她现在是个淮南郡主，以前可皮了，抓着蝈蝈吓唬我，也被阿兄用小蛇吓得哭着跑回家……”
“就这样长到快及笄的年岁，无人再敢欺负我，但我也没了朋友。不算崔安渝，脑子里缺根筋，只有她还爱找我玩，是我唯一的朋友。”
“这也不能怪阿兄，他也是没办法。”
“我母后去世得早，父皇性子淡漠，并不疼我。世家子弟多纨绔，同龄的女子也瞧不起我这个没娘的，他不想我受欺负，所以谁敢欺负我，他就打谁。”
“柳皇后表面上没有为难我，顾真真可讨厌我了，没少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莫辰没想到公主竟跟他说起这些，像一个普通少女一样，和他说起自己的委屈。
除去高贵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她也渴望有一些朋友。
公主难得不顾身份，想要对一个侍卫表达善意，他却想着拒绝，莫辰愈发觉得自己不对。
虽是夏天，雨下得大了，将外头的湿气带了进来，有些许的凉意。顾妍之倚着床架，打了个寒噤。
“公主可是冷了？时候也不早了，公主早些歇息吧。”
顾妍之见他眼中多了些疼惜，看来这招有用，她不能现在放弃。
“我怕做噩梦，不想睡，你愿意陪我说说话吗？”
“至少躺下盖好被子吧，不然要着凉了。”莫辰无奈地帮她拢了拢被子。
刚才她梦中叫得凄惨，想来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是了，白日里那一箭，就是他也被吓到了，若是没有及时将箭打落，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才会在梦中喊着他的名字，多半是梦到他被箭射中了。看来公主格外善良，连一个侍卫的安危，都让她如此挂心。
顾妍之刚想说不冷，转念一想，在他这儿，装可怜特别好使。
她咳了几声，又悄悄瞟了他几眼，像是怕他催她躺下，可怜巴巴得说：“我是好意，不想让你出门淋了雨，可你倒好，想也没想就拒绝我。”
“我一时心急，哪顾得许多。被子也没盖，又踩了地板，可凉了。”
莫辰看她边说，边把下巴磕在膝盖上，乌黑的海藻般的长发披散着，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着。
公主抿抿嘴，眼巴巴得望着他，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莫辰，你能抱我一会儿吗？以前做了噩梦，阿兄都会哄我的。”
“就一下，若你实在不愿就算了。”
莫辰隔着被子将公主圈在怀中，运起内力为她取暖。一股清甜的香气飘到他的鼻尖，混着红糖和桂花的味道，令人沉醉，他眼中却一片清明。
“公主，还冷吗？您也不是小孩子了。冷了热了，自己也该警醒些。”
“要是病了，再苦的药也得你自己喝下去，就算是你阿兄也不能替你承担。”
暖意从背后源源不断地传来，顾妍之脸微红，怔怔得望着莫辰的侧颜。
果然，表面清冷的男子还是喜欢性子和软些的吗？看来只要多多示弱，和侍卫大人双宿双飞的日子不会远了。
她得寸进尺地往莫辰怀里缩了缩，靠在他肩上，继续说道：“你今日也瞧见了，世家子弟看不起我，这也正常。”
“二十多年前，这天下还是慕容家的，我父皇不过是北边一个小县丞。”
“后来，他打着平定北胡之乱的旗号，娶了我阿娘，得到兰陵萧氏的兵马银钱支持，后来又迎了柳氏为平妻，率领军队攻破洛城，使江山改姓。”
“如果没有那场叛乱，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岂是短短几十年能取而代之的。”
莫辰心里一紧，此等辛秘不是他一个侍卫该听的。洛城风言风语虽不少，由公主亲自说给他听，性质又不一样了。
他只当作不知，尽心为她取暖。他从未想过，公主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她若想要他守着，那他就守吧。
在她身边短短两天，他得到的，远远超出了这二十年来所奢求的。
即使是在最美好的梦里，他也未想过能拥她入怀。
十年前的雪夜中，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寒风掀起碎雪打在他冻得紫红的脸上。
莫辰本以为那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冬天，是她如神女般出现在他眼前，向他伸出温暖的小手。
见怀中的少女渐渐睡过去，均匀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热热的，仿佛裹挟着些许潮气的南风，吹过新生的绿草，初春的暖流融化岩石上的冰层，流下第一滴晶莹的水珠。
公主只着中衣，毫无顾忌地倚在他怀里，睡得酣甜。
就这么信任我吗？莫辰自嘲地笑笑，身子一僵，继续勤勤恳恳地当着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