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公主别撩，忠犬小侍卫脸红了》第4章 纠缠
裴度早已观察顾妍之许久，记忆中前世的她总是冷冷淡淡的，常年缠绵病榻，人也清瘦，不施粉黛憔悴得很。
眼前的少女，着一件藕荷色的描金海棠齐胸褥裙，浅描蛾眉，以丹脂点颊，蜂蜡熬成的口脂点画出圆唇，甚是娇艳动人。
见淮南郡主和旁边的小丫鬟都对他怒目而视，裴度也不恼，慢悠悠地自报家门，“小生裴度，惊扰了公主，罪该万死。“
嘴里说着罪该万死，嘴角眉梢却都是笑意，丝毫没有愧疚之感。
顾妍之背在身后的手几乎将帕子撕烂，力使得大了，白嫩的手一片通红。
她永远忘不了，前世裴度妄图谋反的那晚，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背上，身后一众兵马齐整，旗帜招展，看着她满身的伤痕无动于衷。
在顾妍之质问他之时，神色中满是不耐，冷冷地说着与她妹妹顾真真暗通款曲是在成婚前，“若不是要借着娶你接近秦王，我怎会进宫面圣求了一道圣旨，十里红妆迎娶了你。你们都是我的女人，细论起来，你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裴度癫狂地笑着，让她念在四年的夫妻情分，助他大破城门。
“顾长风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母亲萧氏。那老匹夫对你们兄妹冷淡，不过是怕柳皇后嫉妒，对你们下手。”
“现如今顾钦已经不在人世，你是他和萧氏唯一的女儿。本王倒想看看，他是想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还是乖乖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这些话回响在脑中，那个眉目如画，让她一见就误了终身的少年，已经一步步成了地狱恶鬼般的模样。
顾妍之心如刀绞，抬眸时却是一片云淡风轻。她直视这个恨不得手刃的仇人，眼中不见怒色，反而含着一汪秋水。
裴度心中一动，在他看来，顾妍之到底是年纪小，面上不显，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还未平复的情绪。
出门前，裴度特意换了一身竹青的长衫，希望这一世，她仍会对那骑白马的少年动了心。
他一时恍惚觉得，或许十五岁的她，确实有过天真活泼的女儿情态。
但当时他一心想着顾妍之是仇人之女，逢场作戏都是为了大计，没有丝毫真心，自然不记得她是什么样子。
心思千回百转，道歉的态度表面上倒是诚恳。裴度翻身下马，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又走近了些。
见他还想靠近，挡在公主前面的莫辰利剑出鞘，将裴度拦在了十步之外。
裴度也不强求，就地站着作了个揖，“此番也是想打些稀罕的野物，去秦王府拜访。没成想却吓到了公主。”
“裴某冒昧，厚颜求公主原谅，不然只能待回了洛城，去领秦王一箭了。”
顾妍之粲然一笑，拦住正要与他争辩的崔安渝，不想与他再纠缠。
“北平王世子说笑了，本宫怎敢为难你。既是一场意外，又无人受伤，你何罪之有？”
“不过北平王世子是个礼数周全的，若日后想去秦王府拜见阿兄，相信也能得到很好的招待。”
说完，顾妍之视线扫过其他两人，自然是在说其他人礼数不周全。
此话一出，裴度愣了一下，转而笑得开怀。
以他对顾妍之的了解，她若是重生了，再见到他肯定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断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看来是他多虑了。
没想到这一世，娇蛮单纯的玉成公主，是这样的性子，倒也有趣。
柳洵听出顾妍之言语间讥讽之意，反唇相讥，“早听闻秦王对妹妹娇宠万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名满天下的羽林军反应也太慢了，还是顾钦舍不得，派了些残兵败将来？”
话音未落，周围的羽林卫都面露怒色。他们确实没想到在此处会发生意外，疏于戒备。
但已在第一时间列队将贵女保护起来，反应丝毫不慢，此时却被一个纨绔子弟如此折辱。
裴度也接话，“柳兄所言极是，不如让我随行护送公主，将功折罪。”
柯燃性子急躁，当即要上去理论，被莫辰斜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按耐住了。
顾妍之本不想多言，但柳洵扯到了阿兄和羽林军身上，她忍不下这口气。
顾妍之仰头看向不可一世的柳洵，眼睛微眯着像一只慵懒的猫，说话时声音也和软，似乎并未因他的话而生气。
“柳世子说得是。常听母后说，柳家人才辈出，而柳世子文韬武略，是咱们这一辈的翘楚。”
“依您高见，若羽林军归你管教，定比现在规矩得多了。”
闻言，连一贯清冷的莫辰都惊讶了，公主似乎不是这样的性子，他记得公主最不能忍受别人说秦王的不好。
柳洵之前并未与顾妍之打过交道，只当她本就是这样面团儿似的性子，当即应下。
“本世子听闻，秦王接管羽林军第十二卫以来，百姓对羽林卫的怨言颇多，想来是因为治军无方。”
二十名羽林卫俱是咬紧了牙关，能被选入羽林军的岂是池中物，何时当面受过这等羞辱。
玉成公主是女子，怪没见识的，又怯懦，若是秦王在此，柳洵说不了两句话早被打下马去了。这差事当真憋屈。
听到柳洵回话，顾妍之冷哼一声，扬声道：“大胆叛徒，给我将他拿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莫辰轻踏旁边的一棵柏树借力，凌空而起，像拎鸡崽子一样将柳洵甩下了马。又往他腿上一扫，迫使他跪在顾妍之面前。
见到这一幕，裴度眼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方才他险些下意识要躲，颈间似乎隐隐作痛。
这人，留不得。
柳洵没想到一个侍卫敢对他动手，勃然大怒，正要挣扎，只听得娇憨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让他胆寒。
“北平王世子见多识广，自当知道羽林军只听命于皇上。本宫看你对秦王统领父皇御赐的第十二卫，怨言颇多。”
顾妍之踱步，走到离柳洵不过一尺之处，弯腰，压低声音狠狠说道：“可是想取而代之？”
柳洵当下就慌了，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平日里混说惯了，口不择言。
此时听她这样说来，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忌讳。
见柳洵明白过来，顾妍之拍拍手，“柳家的人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想要一条活路也不难，只要柳世子，给今日在此的羽林卫赔礼，本宫就当没听过这些话”
“否则，就让中郎将绑了你，请阿兄去回禀父皇，好好查。”
柳洵咬牙，让他向下人低头绝不可能。但此事往大了说，连姨母都不一定保得了他。
顾妍之好整以暇，像是料到他会屈服，状似无意地掰着手指头数，在比到一时，柳洵果然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今日是本世子口不择言。”
“然后呢？”见他面色铁青，顾妍之凑上去挑衅，“大声点，听不到。”
柳洵猛地挣开，起身抱拳道：“柳某，给诸位兄弟赔礼，请各位海涵！”
见三人策马走远，崔安渝仍愤愤不平，“妍之你也太好说话了，你看柳洵那个嚣张的样子，就该让你哥教训教训他。”
顾妍之疲惫地摆摆手，应付完裴度，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公主，最近的长辛州距此还有十几里路，如果身子不适，可以在此处安营扎寨。”莫辰见公主脸色都白了些，心知她是真的受了惊吓，自责不已。
“不必，赶路吧。宿在野外不便，还是赶在天黑前到长辛州更稳妥。”
一路无话，连向来聒噪的柯燃也不敢再找莫辰聊天，都全心戒备着。
柯燃一直觉得，莫辰任何时候都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样子，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慌乱。
但刚才他看到了，以莫辰的速度一定是能挡住那支箭的，连他都能看出，莫辰自己却露出了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