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在旁边听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会儿算是弄明白了,敢情这俩人在这热心肠了半天,计较的是大嫂独占了一份家业!
是啊,若是将大嫂打发出去,那陆家就只剩他兄弟二人,他尚未娶妻,又行踪不定,那多半的产业和管家的权利就会落在二哥的身上。
可他看着眼前二人贪婪的模样,却偏不想称了他们的心!
用手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陆逸声音不大,态度却十分强硬:“这改不改嫁,得大嫂自己说了算,谁也别想替她做主!”
“至于财产分割问题……”陆逸顿了顿,“她和大哥夫妻一场,又苦守这么多年,我们陆家不能不仁不义,亏待了她!”
“没说要亏待她呀!”陆安眼见弟弟较了真,自己便有几分泄气。
“我和你二嫂只是想趁着她还年轻,好找下家,这才帮着操心的。”
“是啊!她若是非死赖着不走,谁还能把她硬塞出去不成!”林月恨恨说完,在心里暗骂陆安真是不中用。
“二嫂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陆逸突然变了脸色。“大嫂是陆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这是她自己的家,怎么能是死赖着不走呢!”
“你……哼!你们全家都欺负我!”林月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陆安见状,也匆忙跟出门外。
看着二人先后离去,陆母长叹口气,扶额坐在软椅上。
“依你看,你大嫂的事怎么办合适?”
见陆逸没搭话,陆母接着道:“这二人虽心思不纯,但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你大嫂尚且年轻,还能再说一门差不多的亲事。
若是真等人老珠黄的时候,又没一男半女傍身,那才是可怜!”
“妈,你觉得送大嫂去外面读书怎么样?去上海,去天津,或者是……出国也行!”陆逸思索片刻,拉把椅子坐在了母亲身旁。
“她不会去的!我平时让她出门社交应酬她都不肯,更别提出远门了。况且周家就她这一个女儿,她父母年纪也大了。”陆母摆摆手,打消了陆逸的念头。
陆逸神色黯淡下来,在心里衡量一番后,他缓缓开口:“妈,还有件事我得让您知道。”
“什么事?”看儿子神秘兮兮郑重其事的模样,陆母心脏突突直跳,猛的来了精神。
“其实我大哥他……没死!”
陆逸一脸紧张的盯着母亲,生怕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她反应不过来。
“你说的是真的?”陆母大吃一惊,用力攥住了陆逸的胳膊。
“嗯。”陆逸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那他现在在哪?”陆母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在天津,我俩在街头无意间撞见的。”陆逸拉住母亲颤抖的手,“这次回来前,我俩还见了一面。”
“那他怎么不回来,也不往家里递个信……”许是高兴的过了头,陆母又抹起眼泪来。
“他……现在身份有些不方便!”陆逸迟疑了一下,“妈,大哥他……又娶亲了。”
“你说什么?”陆母再次大惊,声音更是提高了不少。
“他说他和大嫂虽拜了堂,却连一天日子都没过,以为大嫂不会等他……所以就……”
“作孽!作孽啊!”陆母捂着胸口,一时不知该作何心情。
“你大嫂等了他这么多年,他竟然……”陆母摇摇头,再次长叹出声。
“妈,大哥他也是有苦衷的。”陆逸抚着母亲胸口,柔声劝慰:“他说了,等忙完手头的事,一定回来给大嫂一个交代!”
“罢了,罢了。”陆母反抓过陆逸的手,谨慎叮嘱:“这件事暂且不要声张,也先别让你大嫂知道。”
“儿子明白。”陆逸重重点头。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陆母神情依然严肃:“你告诉妈,这次回来,你是不是还要出去?”
陆逸的心绪有些复杂,但面对母亲的质问,他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是的,我打算过完年就出国的。”
陆母松开了手,面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我就知道,这个家是留不住你的!”
“妈,走之前,我会协助大嫂,把洋酒铺子开起来的。”陆逸揽住母亲的肩,示好似的说道。
“随你吧,我已经老了,对这个家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们兄弟走的走散的散,都不愿对这个家上心,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陆母推开儿子,慢悠悠的在软榻上躺下。“你也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陆逸没再答话,默默的为母亲盖好毯子,掩上门出去了。
一个人走在白花花的日光下,陆逸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母亲说的对,他们兄弟几个都对这个家不上心,还能指望谁呢!
可若让他陷在这里,日日面对生意上的细碎繁琐,兄弟间的勾心斗角,他还真不如走了痛快。
漫无目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无意间抬头,竟来到了东院门口。
陆逸在门外踌躇不前,他有些担心大嫂的病情,却又不敢前去慰问。
正在犹豫的间隙,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陆萍和沈楠挽着手走近,看到陆逸站在门口徘徊,一脸的惊讶。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我……我只是凑巧路过,想着大嫂在养病,进去也不太方便。”陆逸有些支吾,尴尬的挠了挠头。
“大嫂是咱们的长辈,有什么不方便的!”陆萍笑道:“你要进去吗,咱们一块。”
“不了!”陆逸一口回绝,“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说完,不待二人答话,他便转身离开。
看着陆逸远去的背影,沈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可自己又说不上来。
待她们入了东院,周晚玉烧已经退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三个女生围坐在床边闲聊。
沈楠给她们讲天津的趣事和陆逸的点滴,陆萍则在吐槽这小城无趣,有机会她也要出去看看。
周晚玉看着谈笑风生的二人,自己仿佛也自由了不少。
一下午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天又要黑了。
想到午后刚跟二哥二嫂起了争执,陆逸便连晚饭也没过去吃。
一个人静立在书桌旁,望着窗外的余晖发起了呆。
他从天津临出发前,消失了一个多小时,正是跑去见了大哥陆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