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下着雨,再加上扶着一个大男人,李杳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雨水模糊了李杳的视线,她一脚踩在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上,身子一歪就往山坡下滚去。
李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下意识护住了男人的头,哪怕手背被坡上的石子硌得血肉模糊也没有松开。
再然后她好像腾空了,听着风声从她耳边簌簌刮过
——咚
她掉进了水潭里。
李杳抱着溪亭陟,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在腾空那一霎那,她应该做些什么。
——她觉得她应该可以飞起来,可是要怎么飞呢。
她不会念咒,不会画符,哪怕抢了溪亭陟的灵力以后她也不会用,她不可能飞起来的。
但李杳就是觉得自己在那儿一瞬间能飞。
……
等李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
她被藤条绑着,手脚都动不了。
李杳:情况不太妙。
她抬眼,看清楚眼前的一瞬间,只恨自己不是一个瞎子。
只见她面前的石板床上,溪亭陟躺在上面昏迷不醒,一个几乎没有穿衣服的女人虎视眈眈地坐在溪亭陟身上。
李杳:“……”
这个世界疯了吧,她怎么哪哪儿都能遇见喜欢溪亭陟的女疯子。
女人像是察觉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李杳,正好对上李杳清澈又疑惑的眼神。
李杳:“……”
她现在闭眼装死还来得及么?
女疯子——不是,美女姐姐下床走到李杳身前,涂了殷红丹蔻的指尖挑起李杳的下巴。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丫鬟,我是他的丫鬟。”
李杳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又瞥了一眼溪亭陟身上完整如新的法衣。
——法衣都自带洁净的术法,他身上的水渍和血渍消失一空,不像李杳,头发和衣服湿成一团,像是一只落汤鸡一样。
“丫鬟?”
女子好奇地看着她,“现在捉妖师出门都要带丫鬟了么?”
李杳面不改色道:“我家公子身骄肉贵,出行最起码都要带十八个丫鬟。”
她悄咪咪瞥了一眼女子的事业线,李杳眨了眨眼,眼里露出慕艳之色。
她有机会变成这样么?
女人注意李杳的视线,抬手一挥,顿时裹上了一件青色的衣服。
她朝着李杳“呸”了一声。
“不要脸的女流氓。”
李杳:“……”
男人这么说她就算了,怎么女的还这么说她?
都是女的,看一眼又怎么了。
真是的,小气。
想归这么想,但是李杳还是觉得庆幸,最起码眼前这个女妖怪没有扇了她一巴掌之后再骂她流氓。
是的,她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个女人是妖怪。
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断定这个人是妖怪,反正她就是确信。
女妖怪微微抬起下巴,收了捆住李杳的藤蔓。
“你去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
李杳:“?”
李杳指着自己:“我?”
“让你去你就去,你废什么话?”
李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的胆子,她说:
“这不是废话,我就问你,我把他衣服扒了之后呢,你看着我俩双修,还是我看着你俩双修?”
李杳承认她是变态,一眼就洞穿了女妖怪的心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同类相聚,皆是变态。
“当然你看着我俩双修了。”
女妖怪说。
李杳顿时把手藏在身后,“那我不要,看了长针眼。”
女妖怪顿时掐住她的脖子,锋利的指甲像是要硬生生掐进李杳的喉咙里。
“那捉妖师身上穿着的是法衣,寻常妖物不能靠近,我留着你本来是想让你去脱他的衣服,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李杳眨了眨眼,瞬间懂了这女妖怪的意思。
眼看吃不着,想恼羞成怒都杀了。
她刚想说什么,忽然一只剑袭来,直直从女妖的肩膀处滑过——把人的胳膊斩断了。
李杳获得解放,踉跄着后退一步,正好跌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她回头,正好看见了溪亭陟苍白的小半个下巴。
李杳顿时站直了身子,往那儿一站就是兵,神情坚毅而目不斜视。
溪亭陟看了她一眼,放开了扶着她的手。
挽月剑早已经重伤了女妖的肩膀,将女妖钉在墙壁上。
溪亭陟走过去,还没有动手,女妖就连忙求饶:
“你放过我吧,我这辈子还没有做什么恶——”
李杳站在一边,凉凉道:“你那是想作恶还没来得及吧。”
女妖瞪了她一眼,她楚楚可怜地看向溪亭陟:
“我还救了你呢公子,你当时在河里差点淹死了,是我将你救上来的。”
李杳单肩靠在墙上,看着女妖梨花带雨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冷漠无情的溪亭陟。
啧,她小包袱里的瓜子都潮了,不然……
“李杳。”
李杳:“?”
溪亭陟看向她,“躲我身后来。”
李杳刚想说不用,她这儿站着挺好,结果溪亭陟说:
“等会儿血会溅你身上。”
李杳站直了身子,两三步躲了溪亭陟身后。
女妖瑟瑟发抖地看着面前不近人情的捉妖师。
“那什么,公子,有事好商量嘛,而且你看我长这么漂亮,可以跟你双修的嘛。”
女妖看着溪亭陟,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说:
“不双修我也可以给你当丫鬟的,就像你身后那丑丫头一样,伺候公子穿衣吃饭,还能……”
女妖话还没有说完,溪亭陟身后的李杳就狂咳嗽不止。
溪亭陟回头看她,“你生病了?”
李杳咳嗽着摆手,她这是因为胡乱编身份心虚。
溪亭陟从纳戒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李杳。
“这是治疗风寒的药,你刚从水里起来,身上又穿着湿衣服,凡人之躯想来是受不住的。”
李杳看着那小瓷瓶,刚要接过,被钉在墙上的女妖怪却发现了端倪。
“你根本就不是他的丫鬟!”
说着女妖怪就跟溪亭陟告状:
“公子,你这夫人不老实,她刚刚骗奴家说她是你的丫鬟,要是她如实告诉奴家你早已经成亲,奴家又怎么敢做出亵渎公子这种事情来。”
“哎哎哎,你别装!”
李杳心虚归心虚,但是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她道:“我分明一睁眼就看见你坐他身上,那时候你也不知道他成没成亲吧,那你怎么敢坐他腰上!”
“我那是在替公子疗伤!”
“你唬鬼呢?有不穿衣服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