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晶锐一周年庆。
这一年公司逐步做出成绩,谢淮川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
所以在见到我晚回家时,他不止指责我回来太晚没给他做饭,言语中还嫌弃我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不知道你成天板着那张脸给谁看,谁欠了你的?”
“我每天上班已经够累了,回来还要看你脸色吗?”
“实在不行你就出去找点事做,省得成天想些有的没的来折磨我!”
我因生病的事忧心,他不止没有半点关心,甚至还出言讥讽,嫌我脸色不好看。
我一个得了脑瘤的病人,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
谢淮川整个人僵在原地。
想起那天的情形,他捏着病例的手收得更紧,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徐昭昭突然冲进了办公室。
她迅速抢过谢淮川手里的病例,快速看了一圈,眼眶瞬间泛红。
“谢淮川你这个王八蛋!”
“宋宋好端端一个人,跟你在一起结果得了这个病!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发病到现在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你身为未婚夫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折磨她,你是人吗你?!”
徐昭昭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难怪那天她那么晚给我打电话,在电话哭得歇斯底里就是不肯说怎么了!”
“原来她查出了肿瘤!她得有多害怕多无助才会给我打那通电话?!”
“你身为她最亲近的人,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说着,徐昭昭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一把将病例摔在谢淮川脸上。
看着她通红的双眼,我想伸手替她擦眼泪,想抱抱她,告诉她:
昭昭,别伤心,起码此刻我已经看清谢淮川的真面目。
我解脱了。
虽然代价很沉重。
面对徐昭昭的指责,谢淮川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身旁的沈云舒立马为他打抱不平,“徐昭昭,话也不能这么说,宋怡生病大家都不想,你怎么能把这事怪在淮川头上呢?”
“再说了,淮川平时工作那么忙,无暇顾及不也正常?要怪只能怪宋怡自己不主动开口!”
闻言,徐昭昭气得立刻指着沈云舒的鼻子骂:“闭嘴!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人家两口子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吗?”
“你——”
“做小三做得像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人家都快结婚了你还厚脸皮往里横插一脚,要不要脸?
你要实在是痒就拿拖鞋拍一拍!见个男人就去勾引,贱不贱啊你?”
许是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骂过,沈云舒气得脸红一阵的白一阵。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谢淮川,红着眼拉了拉他的袖子。
谢淮川终于开口了,嗓音有些嘶哑,“行了徐昭昭,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没必要牵扯无辜的人。”
“无辜?真是第一次听说知三当三的贱货还能无辜!”
徐昭昭眼眸骤冷,“我当然会冲着你去!以前虽然我看不惯你,但看在宋宋的面子上,我也没把你怎么样!
你现在最好祈祷宋宋不会出什么事。否则,我不搞得你倾家荡产、你还能在黎城立足的话,我徐昭昭三个字倒过来写!”
沈云舒有些不服气,“你徐家是有点小钱,但也轮不到你这么嚣张。”
她满脸都是身为沈氏千金的那股傲气。
似乎压根没把徐家放在眼里。
徐昭昭讽刺地笑了一声,“区区一个沈家养女,有你说话的份吗?
谁不知道当年你是因为长得跟走丢的沈氏千金相似,才被沈家领养回去的?”
沈云舒先前还倨傲的神情骤然一变。
徐昭昭继续炮轰,“说到底你就是个替代品,据我所知沈时祺到现在还在找他走丢的亲妹妹。
等哪天人找回来了,你这个替身还不得靠边站?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叫嚣?”
沈云舒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死咬着下嘴唇,嘴角渗出丝丝猩红。
–
沈云舒提出陪谢淮川一起回去,被谢淮川拒绝了。
回到家后,他没开灯,直接靠着客厅的墙席地而坐。
发了一会儿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
毫无意外,依然无人接听。
我大概能猜到,冒充我发信息的人是沈云舒安排的。
毕竟是她拿走了我的护照,冒用我的信息订了去西班牙的机票。
只是我不确定,沈云舒究竟是拿走了我的手机,还是冒用我的信息重新办了卡。
如果是前者,那么是她安排车祸的嫌疑自然就更大了。
若车祸真跟她有关系,那我的身体又是被谁转移走的?
思绪缭绕之际。
谢淮川突然起身,走到窗前,拿着手机给我发信息,破天荒唤我“宋宋”。
【宋宋,我都知道了,你是因为生病不开心才去西班牙散心的,对吗?】
【我问过医生,这个病能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或者我们去国外,我给你找最好的肿瘤专家。】
他握着手机,紧盯着屏幕。
一秒,两秒,三秒……
对面并没有回复。
谢淮川眼眶逐渐泛红,他又拿起一旁的病例,反复翻阅。
从他的眼睛里,我读到了他此刻的心声。
他想起了我生病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嫌弃我面黄肌瘦,没有二十多岁年轻女人应有的精气神,反而跟四五十岁似的。
他曾言语讥讽我不爱打扮,没以前漂亮。
公司的宴会,他嫌我难看,连提都不跟我提,更别说带我参加。
第二次去医院那天,他喝得醉醺醺回来,实际是去陪沈云舒了,所以回来时身上才会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他想起了那晚的场景。
我红着眼欲言又止,说有事想跟他说。
他觉得很烦,以为我会问他香水味的事,便敷衍说累了,有什么明天再讲。
想到那一幕,谢淮川突然跟疯了似的,一拳又一拳猛地砸在墙上。
直到破皮流血也没停下来。
看着他此刻歇斯底里的表现,我并没有一丝丝的感觉。
相反的,我只觉得虚伪。
我在的时候,弃我如敝履,没一点关心。
等我消失了,又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不知道要给谁看。
良久,谢淮川无力地滑坐在地,红着眼眶喃喃道:
“我不是故意的……”
“我要是早知道你生病了,我不会……”
–
谢淮川连着两天没去公司。
手机来过不少电话和信息,有沈云舒的,也有助理小钟的。
他一条都没回复。
早上十点,大门忽然咔哒一声打开。
瘫坐在沙发前的谢淮川听见声音,眼前一亮,立刻连滚带爬往玄关去:
“宋宋,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