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青一怔,这声音已经很多年都没听到过。
在那人的带领下,众人都朝棺材冲了过来,梁沐青听到贺宏堂慌乱却故作惊愕的声音:“对啊,水晶棺里怎么会有声音?难怪把元宝赶走了还有动静,不能是诈尸了吧?”
成功引起了一阵惊呼和吸气声。
“别胡说!人这么多,怕什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贺宁泽见形势无法扭转,立刻唱白脸打掩护。。
下一秒,水晶棺的棺盖就被人推开了,梁沐青缓缓睁眼,先看到一张冷峻的脸,眼睛幽深乌黑,盛满了无法掩饰的焦灼和担心,还有惊喜。
竟是谭东阳。
“东阳哥!”
她心一热,像异乡遇到了亲人,张口想叫他,嗓子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见嘴唇微动。
“是我!是东阳哥,沐青你别怕!”
谭东阳却神奇地捕捉到了她的意思,也看到了她眼里的无助和恐惧,赶紧柔声安慰。
梁沐青的眼角突然沁出了一颗硕大的泪珠。
谭东阳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招呼大家把棺盖抬下去,自己一弯腰,把梁沐青抱了出来。
立马又引起了另一波恐慌和惊呼。
“怕什么?人还没死呢!”
谭东阳沉声呵斥道,他声音自带威严,又能安定人心,场面这才没那么混乱。
贺宁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接梁沐青。谭东阳却一侧身,把他撞到一边,并冷冷瞪了他一眼,眼神锋利,剑刃一样。
贺宁泽原本就心虚,被震慑在原地不敢动了。
谭东阳抱着梁沐青,穿过人群,在娘家亲戚的簇拥之下快步往外走。
得赶快去医院。
片刻的震惊和恐慌后,贺家人也急忙跟上。
梁沐青进了急诊室。
至此她才敢确认,自己这条命捡回来了,紧绷的神经一松,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衣服都打湿了。
有医生冲过来给她检查,给她连上各式各样的管子和仪器,这还不够,又推进来一个专门洗胃的机器。
梁沐青紧张地看着它,心中充满了恐惧,但也明白,这遭罪非受不可,外面个个都知道她吞了药。
正当她害怕得脚趾蜷缩时,一个戴口罩的女医生突然把其他人支到隔壁隔间,俯身看向她,说:“沐青,你还好吗?”
“朱蓉蓉?!”
梁沐青一激动,惊喜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虽然声音嘶哑得跟男人似的。
“对,是我!你怎样,都哪里不舒服?”
朱蓉蓉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一脸心有余悸,“听到消息我才知道你是自己要吃那个药,吓得我们整个团队二十四小时都没敢离开医院,就等你来。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谢谢!”
梁沐青虚弱地说。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了,肯定有你的不得已。你别紧张,把洗胃设备推进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有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解你这个药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最起码得住半个月,团队得根据你的恢复状况随时调整用药。”
“没问题。”
“还有个情况?”
“什么情况?”
“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什么,梁沐青一惊,双眼圆睁,好一会儿才说:“不会是双胞胎吧?”
怀上双胞胎是她为了报复,编的谎言。
“你想得美,一个!”
朱蓉蓉好气又好笑,又叹气,说,“偏偏你又吃了这个药,不知道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梁沐青不说话,双手放在腹部上,脸上表情复杂。
朱蓉蓉以为她担心,又安慰她,说:“你不要太担心,等更详尽的检查做完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保住他的。”
“不用,流掉吧,现在就做手术!”
梁沐青淡淡地说。
“为什么啊?你怀上多不容易……”
“不用劝我,这孩子和我没缘分。”
梁沐青的声音还是很小,但语气坚决,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要不要冷静两天,冷静一下再做决定?”
朱蓉蓉满心惋惜,梁沐青这几年为了要孩子受了多少磨难她比谁都清楚。
梁沐青面无表情,说:“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冷静过。”
让孩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看着原本该相爱的父母勾心斗角、自相残杀,那才是造孽,不如让ta去投更好的人家。
朱蓉蓉看她心意已决,点头,叫人去做相关准备。
梁沐青又叫住了她,附在她耳边吃力但清晰地交待了两件事:第一,对外要说是双胞胎,且是自然流产的;第二,因为药物作用,她脑干受创,丢失了某一段记忆。
朱蓉蓉心头一震,看她的眼神变得惊恐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卷入到一场大风波里了。
“放心,失忆这事原本就是玄学,任凭他们请再多脑科专家,病人想不起就是想不起,谁也挑不出你的不是,再后面的事就与你无关了。”
梁沐青顿一顿,换了语气,“蓉蓉,咱们是老同学,我的脾气你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向你求助。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不会亏待你的,除了以你的名义给你们团队追加研究资金外,你儿子想去的重点小学,还有你老公一直评不上的职称,我都可以想办法。”
恩威并施。
“放心,我一定尽力!”
朱蓉蓉是聪明人,犹豫片刻后立刻表态。
梁沐青点头,加了一句:“此事必须机密,只能你知我知!”
“这您放心!”
朱蓉蓉已经微妙地变换了称谓,和她变成了上下级关系。
“好!”
梁沐青喜欢聪明人,能省她不少口舌,说了这几番话已经耗尽了她的元气了,当下眼睛一闭,意识逐渐模糊,任他们十万火急地在她身上忙碌起来了。
昨日种种,譬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