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红想了想,神色有些木然,便开始说起来。
“昨日郎君归来时,一身酒气。被下人扶到大厅,但是还在嚷嚷着要酒,下人就去通知夫人前来。
夫人来了之后,就安排人去煮醒酒汤,自己在边上伺候着。奴家本是想去侍候郎君的,但是夫人已经在了,奴家就没有进去。
在回去的路上,就听见郎君和夫人在厅里吵了起来。
然后就有茶盏落地的声音,还有郎君的骂声,夫人的哭泣声。依稀听见郎君说,什么贱人,生育,什么的。”
“你没有去劝劝吗?”徐有功看着飘红的神色问。
飘红苦笑了一声,说:“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回去劝呢。
郎君娶了夫人三年,未生下一儿半女,经常因为此事打骂夫人。
我是大约一年半前被赎身,纳为小妾,可是这么久,我的肚子也没有音信。
去年年底,郎君又纳了百灵为妾,可是百灵妹妹这半年多来也没有怀孕的迹象。
郎君每每喝完酒就会打骂我们,说我们不会生蛋,养我们没有用,早晚有一天要把我们都卖掉。
最近,他又看上了添香阁里的碧云姑娘。
前两日,郎君从添香阁回来,好像与人打架了,脸上有明显的伤痕。后来听说,是在添香阁因为碧云姑娘,和别人起了争执。
回家后,他心情十分的不好,就去找夫人要银子,说要给碧云姑娘赎身。
然后跟夫人起了争执,夫人还受了伤。
这几日,郎君天天都在添香阁,回家就闹腾。不是打就是骂,我们都习惯了。”
“然后呢,他打骂完夫人之后呢。”徐有功问道。
“夫人哭着从厅里出来,就回房了。
郎君则是骂骂咧咧的去了书房。
我自己也回了房间,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今天早上,我们发现郎君时,他已经……唉……”
飘红说着这些,神情有些难过,却并未哭泣。
徐有功明显感觉,飘红的难过,可能只是担心自己的未来,对孙正和的死并未有多悲伤。
若按照飘红讲述的情况,飘红没有近身伺候孙正和。反倒是刘娘子近身伺候,并且又去药铺买过药,嫌疑更多一点。
“多谢,还劳烦您带我去偏厅,我有些事,想问问夫人。”
“大人,这边请。”
徐有功随着飘红到偏厅。
刚到偏厅,就听见钱诚道:“刘娘子,别难过。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知道你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你这年纪轻轻的就丧夫,若是有用到本官的地方,尽管说。”
徐有功站在门口,听了钱诚这番话,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在心里骂了钱诚一句:憨货。
徐有功赶紧推开门走进去,再不进去,恐怕钱诚就要把人领回家照顾了。
“大人,你来了。这刘娘子着实可怜,这案子肯定跟她没有关系。”钱诚看见徐有功就嚷嚷。
徐有功实在是不想听他说话,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钱诚见状只好闭嘴,默默地站到徐有功身边。
那刘娘子本来坐在地上正哭泣呢,看见徐有功来了。
“大人,奴家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得了郎君呀。”
徐有功一阵头疼:也不知道这钱诚都跟刘娘子说什么了。
“刘娘子,请起。断案讲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不能轻下判断。”
刘娘子止住哭声,飘红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两人在旁边坐定。
徐有功便开始问:“夫人,怎么不见你家老太太。”
徐有功不问还没事儿,一问这夫人又开始哭了,连带着飘红也开始哭了。
徐有功听着哭声,脑仁疼,深吸一口气道:“遇到了什么情况?可直接告诉本官,切勿哭泣。”
“大人见谅,奴家,奴家真的太难过了。
我家那老太太,近日来身子不好,每天都睡不好觉,日渐憔悴。吃了两个月药,也不见好。
本就身体孱弱,今日听说郎君被杀,直接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来,请了大夫说是凶多吉少,让我们准备后事。
呜呜呜………奴家姐妹们的命真是太苦了。”
飘红一边哭一边说。
等了一会儿,两人缓了一下情绪,徐有功开始问:
“刘娘子,请将昨日你家郎君回来后发生的事儿,细细讲来,越细致越好。”
刘娘子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声,开始讲。
“昨日郎君回来,我正在后院给婆母煮药。”
“可是从南市南边的药铺买的药?”徐有功适时的问了一句。
“是的,大人。”
“奴家正在煮药,家仆来报,说是郎君喝醉了,让我前去。
奴家来到前厅,只见郎君喝的酩酊大醉,嘴里叫着还要喝酒。
奴家就赶紧让人端来了醒酒汤,服侍郎君喝下去。”
“是你亲自服侍你家郎君喝的醒酒汤吗?”徐有功插嘴问道。
“是的。”刘娘子回答。
“郎君喝了醒酒汤,看见奴家的旁边。就开始骂我不能生孩子,摔了碗碟,说早晚要休了我,奴家难过的哭泣起来。
郎君听到我的哭泣,就更生气了,一把将我推倒在地,还嚷嚷着让奴家滚出去,奴家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后来就是今日一早的事儿了,大人您都知道了。”
“夫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想跟本官说的?”
刘娘子听到徐有功的问话,眼神间有一瞬的躲闪,然后道:
“其他的事,没有了。我家郎君向来不喜欢人进他的书房,所以家里人基本没人进去过。”
“夫人,仵作验尸结果,是你家郎君先摄入了大量导致昏迷的汤药。然后,被人在昏睡中砍断头颅和四肢而亡。”徐有功盯着刘娘子道。
“请问夫人,你家郎君的导致昏迷的汤药,哪来的?”
“这……奴家不知。”刘娘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怯懦道。
“刘娘子 ,本官这是在给你机会,看来这个机会刘娘子你是不想要了。”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是奴家杀了郎君吗?奴家平日里连一只鸡都杀不死,怎么能杀得了人呢。”
刘娘子又开始哭泣,喊冤。
钱诚在旁边一看刘娘子又开始哭泣,便连忙道:“大人,人肯定不是刘娘子杀的。你在这儿来回审刘娘子干啥?”
徐有功面显怒色,瞪着钱诚。
钱诚从未见过徐有功摆出官威的样子,在徐有功的眼神威压之下,闭上了嘴巴。
“刘夫人,您先别喊冤。昨日,你家仆人陈三带着我们去了后院,本官特意去了厨房。而且我听你家仆婢说,昨日老夫人的汤药和你家郎君的醒酒汤,都是你亲手做的。”
徐有功双眼紧盯着刘娘子说道。
刘娘子听完,擦眼睛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徐有功见状,笑道:“刘娘子,你是不是想着,你明明把药和药渣都倒掉了,我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