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姝一觉睡到自然醒。
灿烂通透的日光从二楼窗边洒满卧室,明媚得晃眼。
她下意识用手肘撑着床,睡眼惺忪地半眯着眸子,支起了上半身,膝盖随着她的动作蹭到丝绒被单,瞬间传来一阵刺疼,提醒着她昨晚在祠堂跪到睡着不是她产生的幻觉。
嘶——
在哪里受伤就在哪里躺下,祁姝恼了,又把自己摔回床上,不肯再动弹半分。
她挪了根手指慢慢搅着柔顺的发丝,盯着窗外泛起绿意浓稠的竹叶发呆,心不在焉。
脑子里回想着,昨晚祁斯吟陪她一起跪在祠堂。
夜幕沉,祠堂内烛火映照。
祁斯吟在她身侧直着脊骨,余光感受到她的视线,淡定从容,“看什么,不跟我赌气了?”
他不提还好。
一提又给祁姝惹急了,瞪他一眼,别过脸去,“哼。”
他还好意思问。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跟以前一样别扭。这次又在气什么?”祁斯吟陡然伸出一指轻轻戳她气鼓鼓的脸蛋,双眼淡然地眨。
“你没良心,把我扔去曼彻斯特四年,一次都不肯来看我。”
祁姝又气又委屈,情绪一涌上来,眼底泛着红,手指挠着蒲团垫上的纹理,埋怨道,“学校食堂里的白人饭难吃死了,一点都不比上家里的厨房。”
都气成这样了,这小孩还是想着吃,怪可爱的。
祁斯吟没绷住,嘴角扬起,微不可闻地扑哧一声,笑了。
“不准笑!”
“谁说我没来,那些放在你宿舍门口的火锅底料、老干妈、城南那家最难买的香草多拿滋,难不成全都喂进小狗肚皮了?”
闻言,祁姝面露不解,弥漫着一丝微妙的讶异。
放在她宿舍门口那些东西,一贯是用印有树勤集团LOGO的箱子装好,她一直以为是父母寄来的,没多过问。
她压根没指望过祁斯吟会有心思做这些。
“你放的?”
“嗯,顺路放的。”
不过是祁斯吟知道她嘴馋想吃南城的食物,所以精心采购包装好,再不远万里坐私人飞机放到她宿舍门口而已。
顺手的事。
–
思绪拉回,祁姝心情好了些,轻飘飘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缓缓呼吸,看样子祁斯吟偶尔也能干一两件人事。
枕头是小梅姨昨晚新换的。
被阳光烘晒过,蓬松绵软,淡淡的鸢尾花清香钻入鼻尖。
“姝姝,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
冷不丁一道清丽温柔的女声响起,惊得祁姝顿住动作抬了头。
闻临月正笑眯眯半倚在门边,还维持着推开门的动作,祁姝自顾自想事情太投入,没听见她的动静。
“月月!”看清来者,祁姝声音拔高些。
她全然不管膝盖疼,动作迅速地下了床,拈裙赤脚飞快跑到闻临月跟前,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亲昵无间。
祁姝小脸埋在闻临月发丝间,轻轻嗅,“月月,我想死你了。”
“呸呸呸,哪有刚见面就说什么’死’不’死’的。”
闻临月轻轻拍祁姝的脑门,她出生在靠风水玄学发迹的世家,颇有些讲究。
祁姝见到闻临月开心过头,忘了她的忌讳,赶紧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学着她的样子呸呸呸。
“快去收拾,咱们待会儿还得去造型工作室。”闻临月跟着进了祁姝卧室,反手将门关上。
就像喜鹊天生喜欢亮闪闪的珠宝,祁姝天生喜欢名利场的社交。
听见做造型,她来了兴致,眸子里潋起星光。
祁姝脸蛋精致身材姣好,爱穿奢侈品牌限量的漂亮裙子,又有祁家千金的身份加持,不论出现在哪个晚宴,永远都能成为话题的中心。
她热衷于众星捧月的戏码,且乐此不疲。
“做造型?为什么?”
“你看看微信呢,你哥应该给你发了消息。”
话音刚落,祁姝拿起手机翻看,她和祁斯吟的对话框里,对方大清早就发来了宴会邀请函和酒店定位。
祁斯吟专程为她筹办了晚宴接风洗尘,地址选在蔚兰星酒店顶层晚宴厅,看得出来没少花心思。
祁姝粲然一笑,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噼里啪啦敲着字,回了一个“谢谢哥哥”。
再附带一个乖巧的表情包。
充分展现她对祁斯吟的尊重之情。
退出和祁斯吟的对话框时,她眸光瞥见被她置顶了多年的对话框,备注是一颗闪耀的星星。
祁姝笑容短暂得凝滞一瞬,想起昨晚在祠堂下定的决心。
她歪头,指尖停留在对话框上右滑,删除对话的选项弹出来。
犹豫了一瞬,将删除对话的选项取消。流畅地点进对方头像,毫不犹豫加入黑名单。
系统提示,“加入黑名单,你将不再收到对方的消息”。
她按下删除联系人。
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又陆陆续续删除所有社交软件上他的联系方式,直到这个人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得一干二净。
像伤口腐朽的烂肉终于被彻底剜除,虽然痛,但终于有了会痊愈的一天。
祁姝长舒一口气,心脏某处刺痛但舒畅。
见她这样,一旁的闻临月心中了然,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这一次祁姝是真的下定决心。
闻临月走到祁姝的梳妆台,轻轻拍了拍一早就放在那里的精致礼盒,转移祁姝的注意力。
“姝姝,你哥给你准备的礼服,你要提前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