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夫妻吗?
她爹爹与娘亲不是这样,她哥哥和嫂嫂也不是这样。
卢宴珠细数完身边的夫妻,没有一对如霍敬亭和她这样,她没成过婚,却还是觉得怪异。
她一向又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她心里困惑,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霍敬亭屈了屈手指,轻笑一声,带着点冷与嘲讽:“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坦荡直白吗?”
啊?卢宴珠微启着唇,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罢了,她现在前尘往事俱忘,再去深究过去的事情也没有意义。
霍敬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变得漠然:“既然你自己明白,我就不多费口舌解释了,这几日会有太医来替你医治‘失忆的癔症’,往后要是其他人发现了什么,也能圆过去。”
说着他站起身,这是要离开的前兆。
“霍敬亭——”卢宴珠也跟着站起身,她喊住他的名字。
虽然她来到十二年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但见到他要走,卢宴珠还是叫住了他的名字。
是因为他是未来自己的夫婿吗?
还是因为她在霍敬亭身上没察觉到恶意?甚至他看着冷漠,所作所为好像都在保护她?
卢宴珠自己都搞不明白。
霍敬亭停住脚步,但却没有回头:“这十二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你要想知道可以问府中的老人,只是别暴露了你的身份来历。”
霍敬亭疏离的话,让卢宴珠不自觉后退一步,她摸了摸鼻子:“那我能回——回卢府看看吗?”她没说家这个字,直觉霍敬亭会不高兴。
霍敬亭转过身,有些冷酷的问道:“不能。”
“凭什么?”卢宴珠不高兴了,眼里像是藏着火焰。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这么会操纵人心啊。
霍敬亭有些走神的想,不论是歇斯底里的卢宴珠,还是现在天真懵懂的卢宴珠,她们总会抓住自己的软肋,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偏偏,他就是亏欠了卢宴珠。
“岳母岳父本来就一直忧心你的身体,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来自十二年前,他们年事已高,万一一时不能接受,伤了身体怎么办?当然,我不是让你一直不去,等你先适应好现在的一切,保证不露出异常,我会亲自陪你去卢府探亲。”霍敬亭安抚她道。
卢宴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你不会骗我吧?”
霍敬亭看向自己略带薄茧的手,这次剿匪,让他彻底坐稳兵部侍郎的位置,如果不是他刚过而立之年,父亲还背负着那桩案子的嫌疑,六部尚书必有他一席之位。
“当然不会。”权势正在他手中汇集,如果他亲自上门,就是累世公卿的卢家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那时候,只要你想,我肯定会让你见到。”
听霍敬亭自信满满的话,卢宴珠也不再纠结,转而问向另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
她绞着手指,语气也变得期期艾艾。
霍敬亭心中暗叹了口气,语气也温和了下来:“有什么事情你但说无妨,你是霍府的主母,只要不过分,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话一出口,霍敬亭就觉得自己昏了头了,竟然真把眼前苍白憔悴的妇人,当做十二年青春鲜妍的卢宴珠,那个还未与他反目成仇、两看相厌的卢宴珠。
卢宴珠没察觉出霍敬亭的复杂心境,她就是不知道这个要求过不过分,才不好开口呀。
不管了,就算过分她也要提,她是不在意,但总不能让另一个她一觉醒来后,自己的夫婿就多了一个小妾吧?
“你表妹的事情,我没同意过。”卢宴珠挺直了腰,让自己更有底气一点。
霍敬亭面上浮现一丝迷惑,因为卢宴珠的异常,他早把周茗烟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而卢宴珠却误会了霍敬亭的沉默,想想也是,周茗烟与他青梅竹马,又早早定下婚约,两人之间的感情肯定非比寻常吧?不然也不会在经年之后,依然想要迎周茗烟进门。
卢宴珠莫名其妙就成了那棒打鸳鸯的祸首,她心里念了几声罪过,继续开口:“我也不是故意拆散你们,等‘记忆’回来时,她同意让周茗烟进门,我肯定没有异议。”被霍敬亭再三提醒,卢宴珠也谨慎了,用记忆来指代十二年后的自己。
霍敬亭恍然,才想起他来时对卢宴珠说得话,那不过是他用来敷衍母亲的权宜之计,而且如果卢宴珠一如往常,她也绝对不会同意周茗烟进门。
说来真是可笑,卢宴珠会真心实意的为他寻觅美人良妾,却绝对不允许周茗烟进门。
她曾双眼通红,用一种恨入骨髓的眼神看向他与周茗烟,她宁死也不同意他们两人重新有牵扯。
“只要有我卢宴珠在霍府一天,我就绝不允许周茗烟踏进霍府的门半步!”
那含恨泣血的语气,仿佛痛彻心扉,仿佛对他情深似海。
可惜痛彻心扉是真,对他深情似海是假。
霍敬亭没告诉卢宴珠他的真实打算,只是顺着她的话问:“要是你的记忆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呢?”
“不可能。”卢宴珠下意识否定道,所有的志怪话本都有结局,她也肯定能回去,她安慰着自己。
霍敬亭冷静地看着卢宴珠的慌张:“万一呢?”
卢宴珠平复心里的慌乱,她不满得瞪了霍敬亭一眼:“放心,我不会阻拦你们再续前缘,要是我真的回不去,你就休了我,到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和周茗烟在一起了!”
“不可能!”太快太果决的回答,泄露了霍敬亭的失态,他顿了下,才继续说道,“霍家祖上从未出过休妻的荒唐事,我此生也绝不会休妻。”
霍敬亭看着卢宴珠气鼓鼓的神情,他有些后悔故意逗她了:“你放心,周茗烟的事情,就听你的安排,不会迎她进门的。”
卢宴珠轻哼一声,脸颊总算没那么鼓了。
霍敬亭弯了弯唇说道:“我前院还有些事情,你好好养着身体,有什么直接吩咐下头的人就是。”
卢宴珠达成目的,就不耐烦再应付霍敬亭了:“知道了,你去忙吧。”
等霍敬亭走出房门后,卢宴珠小声嘀咕:“我那日见到的霍敬亭明明还是清风朗肃的俊俏公子,现在怎么变得又老又阴晴不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