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阮阮看着冲她叩拜的何安玉,狰狞的神色逐渐控制不住,怨恨的双眼怒睁着,不多时,落下两行清泪。
“你没害过我?!你任由你的儿子欺侮我!帮着你的儿子隐瞒真相!帮着他们将我赶出何家!为了维护你何家的声誉,造谣我,我都死了!你们还要毁我的名声!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怪物,让我走投无路!是你们,是你害死我!”
“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为儿子考虑的事情,我没想要害你啊!”
何安玉的脑袋已经磕得鲜血直流,不断念叨,“孙姑娘,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风晚吟三人得知孙阮阮的故事后,此刻再去看孙阮阮那张骇人的脸,竟透露出可怜无助的模样,不忍地别过头去,孟清池更是感伤地抹了两把眼泪。
看着众人感慨良多的模样,司棠嫌弃地嘴角扯了扯,对他们这种感情敏感又脆弱的模样表示鄙夷,当下又觉得何安玉啰嗦至极,再度踹了他一脚,直将他踹了个狗啃泥,“别念叨了!”
何安玉抹了一把额头流下来的血,唯唯诺诺地在地上跪好,偷瞄了两眼孙阮阮,连忙收回眼神,又瞟见司棠一脸不耐烦,缩了缩脖子,规规矩矩跪着,不敢再吭声。
“我答应你,一定将何家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何安玉受到惩罚。”一片沉寂中,乔羽禾走到孙阮阮面前开口,向她承诺的同时表达要求,“你不能再继续杀人了,这样会让你的魂魄都会被妖魔吞噬,遭受撕魂之痛,自己也无法往生。”
孙阮阮躁动的情绪似乎被抚平些许,她怀疑地看着乔羽禾,又听他继续道:“若是你收手,我愿意前往冥界,为你找寻你孩儿的魂魄所归,助你与他下辈子再相见。”
“真的吗?”孙阮阮并未完全信任乔羽禾,她眼神中充满了质疑,但又带着些许期待,“我如何信你?”
“我可以发道心誓。”
道心誓,顾名思义,若违背誓言,则道心破,修为跌,灵力无,或重新修炼,但大多无法再重新修炼,沦为废人。
孟清池难以置信地望向乔羽禾,“大师兄!”
司棠秀眉微挑,乔羽禾提及道心誓,让她有所思考,其实自己可以借肚子里的孩子逼迫乔羽禾发道心誓,让他绝对维护自己,只与自己亲密接触。
这样朝夕相处,就算没能获得乔羽禾的感情,但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岂不是很容易?
“痴人说梦!”
司棠的脑海中再度响起天道的声音,眼神立马变得警惕,在识海中同他交涉:我心中所想,你也能探查到?
“当然,你敢行歪门邪道,本座立马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欺人太甚!司棠捏了捏拳头,止了歹念。
“那你放开我。”
孙阮阮还在试图挣开禁锢她的法术,发现还没撤去时,便同乔羽禾商讨,“你们用晚樱香引我过来,并不只是为了让他向我认错吧?”
“这只是其一。”乔羽禾点头,只是松了一部分的法术,让孙阮阮能够活动,“我们想知道,你为何自尽之后,反而化妖了?”
凡人死后,应为鬼灵,通往冥界,以往生。
但是,孙阮阮既能化妖,且沾染魔气,事情绝对不简单,这是他们来清风镇意外的发现,却是他们更应该查明的事情。
孙阮阮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
“那日我跳河之后……我以为我会死去,但是在河底,我听到诡异的声音呼唤我,他问我想不想复仇,我自然是想的!”
说到这里,孙阮阮的眼神再度变得凶狠,“他说有办法助我复仇,只是需要献出我的魂魄,我答应了,我宁愿做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也要为我、为我的孩子报仇!”
“于是,他帮了我,我在从河里出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孙阮阮的眼神中带着悲切与怨恨,她献祭了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孩子一个交代,“我不懂你们说的妖魔,我只知道,我要他们死!”
当众人沉浸在孙阮阮哀叹的故事中时,孙阮阮已经想方设法挣脱开了乔羽禾的法术禁锢,迅疾地冲向何安玉,利爪直冲何安玉的胸口而去。
“不对!”
“啊!”
司棠率先反应过来,天一剑对准了孙阮阮。
可孙阮阮仿若未觉,任由司棠的天一剑穿透自己,趁着最后一口气,用自己尖细的爪子捏碎了何安玉的心脏。
看着何安玉惊恐地倒下,孙阮阮回头看着这些人,眼神悲戚哀伤,“我已经献祭了我自己,如何往生?就算我能往生,我也不愿孩子继续认我做母亲,一个保护不了他的人,不配做他母亲!”
说完,孙阮阮倒在地上,她要承受魂飞魄散之苦,可却无哀无怨地躺着,脸上一片释然,任由自己化为灰烬。
孟清池噙着泪,拉住乔羽禾的手恳求他,“大师兄,你能不能救救她?她好可怜……”
乔羽禾无可奈何地摇头。
孙阮阮仿佛解脱一般,静静地闭上眼等待自己在这世上的痕迹一点点消散,“孩子,娘亲给你报仇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一团黑气在孙阮阮消失之前,从她体内窜出,想要趁众人不备逃掉。
乔羽禾立马念咒,“妖魔现形,鬼怪丧胆,归邪转曜,乘云而升,收!”
那团魔气被乔羽禾收进乾坤袋中,司棠蹙眉,低声道:“这里怎么会有魔气?”
“不知。”乔羽禾神情复杂,以为她也是在为魔气的突然出现而惆怅,回答了司棠的自言自语,“回去之后需再将魔界的结界查看一番。”
而有罪之人——何安玉,还撑着一口气,拽着司棠的裙摆,“仙君……救救我……我不想……不想死……”
司棠冷眼旁观。
孟清池等人更是愤慨,指着何安玉的鼻子,“你还有脸说!你们何家,仗着自己是镇上最有名望的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将她逼到这种地步,简直丧心病狂,令人恶心至极!”
没有人去救何安玉。
“救……救……我……”
何安玉在不甘与恐惧中,咽了最后一口气,垂下了手,合眼长眠。
司棠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注意到房间内的一片血污,心口翻涌起一股呕意,捂着嘴快步出了房间。
乔羽禾蹙眉,随之离去。
风晚吟目光还停留在伤心的孟清池身上,见他二人突然离开,觉得有些不对,但却没想明白哪里不对。
直到日后,眼看司棠同乔羽禾越来越亲密,他才明白过来,大师兄不是不喜司棠吗?
司棠转移到院中宽敞清爽的地界,压抑不住地吐,“呕……”
“你到底怎么了?不让我诊治,便自己去医馆瞧瞧。”乔羽禾为其顺了顺背,掏出一袋酸梅,递给司棠,“吃这个应该会好一点。”
“师兄怎忘了,我们修道之人,都活了几百年了,除了受伤流血,能有什么毛病,且凡界的医师真能看好修者的病?”
乔羽禾不语。
司棠吐过之后,擦了擦嘴,不客气地从乔羽禾手里捻起一颗酸梅填进嘴里,呕意确实有被稍稍压下,转移话题道:“事情既已解决,何时回宗门?”
“明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