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格格付苗是真的有点无奈了，她的父母和别人家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看见女儿的神情，付远山终于彻底正经了起来，他虽然还是那副永远带笑的表情，可付苗能感觉到付远山要开始说正事了。
果不其然，付远山马上就给付苗带来了一点小小的灵魂震撼：
“阿苗的猜测和爹爹的想法一样，但爹爹再告诉阿苗一件事情：我觉得圣上不可能再生下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了。”
付苗现在已经被震麻了，她语气平静的问道：“爹爹为什么这么认为？”
付远山闻言莞尔一笑，差点把付苗的眼睛闪花，她爹真的太帅了，哪怕四十了，也是个中年美男，难怪这么多女人喜欢他。
“圣上从十六岁大婚至今，四十二年来除去两任皇后外，后宫有位份的嫔妃一共六十四人，至于淑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她们一共给皇上生了十一个孩子，其中七位是皇子，四位是公主，但这七位皇子无一例外，全都在幼年夭折了，活的最长的一位是七皇子，夭折时也只有四岁，与此相反的是，四位公主都活下来了，圣上的长女燕城公主今年二十七岁，不仅身体康健，还成婚生子了。”
付苗闻言明白她爹的意思了，如果一两位皇子夭折还能看作是意外或被人暗害，可是七位皇子全都早夭只能说明皇上有遗传病，而且传男不传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皇上大概率确实不可能再生下健康的皇子了，更别说他现在已经五十八岁了。
古人或许不明白来自基因的遗传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很聪明，早已发现这种现象了。
付苗今天真是开眼了，但她还是不理解天佑帝的做法，连付远山都知道他不可能再有健康的皇子了，天佑帝自己肯定也知道。
既然江山以后必然是别人的，不是靖王也会是皇室宗亲，那天佑帝又为什么要用这种背后说人短处的小学鸡手段给靖王添堵呢？
付苗正打算把她的不解说出来，付远山却仿佛早已看穿她的疑问，直接道：
“阿苗觉得这种手段过于简单了是吗？”
“是。”
“手段不需要多复杂，有用就行，这个道理皇上比谁都明白。”
“可是背后蛐蛐人有什么用呢？好像也不能造成多大的实质伤害吧。”
“靖王今年也四十八了，他相对于皇上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付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有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已经十八岁了！”
“对，他的优势有两点，一是和皇上亲缘关系近，二是他有成年健康的儿子，但是，如果这两个儿子都不中用呢？”
“所以爹爹的意思是，皇上想要把靖王的两个儿子废了？或者说，要让他们失去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阿苗很聪明，靖王世子一旦坐实克妻的名声，再想娶个能给他助力的妻子就不容易了，甚至不仅仅是影响他娶妻，还影响他的声望。”
那这个确实有影响，古人是非常迷信的，付苗深有体会。
看到付苗竟然完全跟上了自己的思路，付远山非常满意，他继续问道：
“那阿苗觉得现在皇上最忧愁、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后继无人？社稷要拱手让人？”
付远山却微微摇头道：“皇上连儿子都没有，担心这个已经没有用了，因为这个问题无解。”
“那爹爹觉得皇上担心什么？”
“担心不能善终吧。”
付苗闻言愣住了，她一瞬间福至心灵，彻底明白了父亲今晚想告诉她的道理。
皇上无子，年轻时候还好说，可年老体衰之后呢？
会有多少人盯着靖王，想从他身上捞个从龙之功，达到鸡犬升天的目的呢？
一旦这股势力成熟，他们第一件事就是要干掉天佑帝，扶持靖王登基！
付苗一瞬间想到了明朝的夺门之变！
明英宗朱祁镇因为土木堡之变被瓦剌囚禁，他的弟弟明代宗朱祁钰继位后，瓦剌释放了朱祁镇，他被弟弟囚禁于南宫。
他本来什么都不用干，因为朱祁钰的独子已经病逝，朱祁钰自己也病重了，皇位还是会回到朱祁镇手里，但以石亨为首的一群投机分子为了谋求权势，发动了夺门之变，拥立朱祁镇复位，架空了朱祁镇的皇权！
这个朝代的人虽然不知道夺门之变，但背后的道理却是相通的！
而天佑帝更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担心自己不能善终！
即使他不知道朱祁钰，但也害怕自己成为朱祁钰！
付苗在这一瞬间心情极度复杂，好像窥见了那么一丝天机，又好像眼前的迷雾更厚重了。
付远山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一切呢？
她不过是一介女流，撑死以后嫁个好人家为付家的利益保驾护航，根本没必要了解这些可能被杀头的事情。
她能感觉到付远山一直在引导她，或者说培养她，从她懂事起，从来不吝于和她分享朝野见闻，可是和她这么赤裸的讨论政治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付二夫人终于开口了，她一脸平静的看着父女俩道：“时辰不早了，让阿苗回去休息吧。”
付远山仿佛被惊醒般，赶紧连声催促她回秋爽斋，而他则是在春喜斋留宿了。
付苗满腹心事的回到自己院子，由着小红和小橘伺候她歇下。
她躺在自己床上，根本毫无睡意，今晚信息量太大了，付苗现在脑子还是懵逼的，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
第二天，付苗起了个大早，她昨晚被父母震惊了一把，现在还有一堆话想和他们说。
她带着小橘刚进春喜斋的门，就闻到了早膳的香味，付远山和郑云润两人正在吃饭。
付苗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吃早膳呢！
郑雨润看她来的这么早，就知道付苗肯定没吃早膳，赶紧招呼她一起吃，付苗毫不客气的坐下加入了父母的饭局。
王妈妈很有眼力见的马上让厨房再做些饭食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