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雨落,自从知晓了闻鹤书院开院的时间,江芙不得不把心思分出一部分在琢磨自己该如何进去上面。
瞧着这日子离闻鹤书院开院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心头说不急是假的。
奈何急也找不到进去的法子,江家官位低,除非得到名士的推荐信,否则她哪进的去书院?
连学问都要分三六九等,可见这闻鹤书院就是个纯给官家公子和小姐镀金博好名声的地方。
自从上次一别,梁青阑也没有任何音讯,直叫江芙怀疑是不是欲擒故纵的太过了?
她上次明明察觉梁青阑意动了,这几日却没有收到任何邀约。
任凭江芙挖空心思也猜不到,梁青阑和她见面的第二天就因为生意的事情赶回了扬州,此刻人压根就不在上京。
“小姐,大夫人唤你。”紫苏踏进了内室,“雪雁在外边等着呢。”
雪雁是林母跟前伺候的大丫鬟,林氏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亲自跑一趟?
江芙应了一声,随便换了身衣裳就出了院子。
去林氏屋子的路江芙不陌生,刚回上京时为了讨好江家的人,她几乎每个地方都多少去过,林母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是超过江家家主的。
闺阁女儿肯定是当家主母最说的上话,况且江芙也没有母亲替她打点,所以她刚来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来林氏这请安。
林氏表面上看对她还不错,不说事无巨细,但待遇和江心媛之流也差不了多少。
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最近的行为,确定自己没有什么能让人指摘的,江芙放松了片刻。
“给大伯母问安,”江芙抬眼便是一张笑脸。
林氏‘嗯’了一声,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江芙。
江芙穿着简单的浅黄素裙,乌发半挽,肌肤细腻,丹唇娇艳而明眸生晕,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林氏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姿色,应当能诱的了那姜成改换人选。
“芙儿啊,你也不小了,以前在禹州就没定下什么好人家,来了上京,可有中意的郎君啊?”
江芙状若羞涩的低头,“女儿哪有什么中意的郎君,”
她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闻弦音而知雅意,又跟着补上一句。
“女儿婚事,单凭伯母做主。”
林氏更加满意,她放下茶盏温柔道:
“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你可知道上京的姜家?姜家现在的家主是三品大员的儿子,这样的簪缨世家你可满意?”
江芙抬起脸带着几分惊讶,“这样的门第女儿怎么会不满意,只是,”
“女儿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图攀上这样的世家。”
林氏纡尊降贵的走过来拉起江芙的手。
“你的容色即使放眼整个上京都排的上名号,你若愿意,我可以把你收进我名下,让你以江家嫡次女的身份出嫁。”
江芙也非常恰当的在脸上先后露出惊喜、感激还有羞涩的神情。
“伯母的恩德,芙儿没齿难忘。”
“好芙儿,我叫雪雁给你准备了新衣服,今日天色这么好,出去逛逛吧。”
江芙自然是喜不自胜的满口答应。
等坐上江家唯一的马车,江芙那张满是惊喜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这个林氏绝对有鬼!
有这么好的人家,怎么可能轮的到她?只是寄人篱下,江芙不能也不敢拒绝林氏,哪怕她知道林氏说的这个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江芙握着自己的玉佩暗自思量。
林氏不惜把她抬成嫡次女都要攀上姜家,可见这家的门第的确不低,三品的官找六品的做亲家,不是长辈有约就是儿子不行只能找家世不好但清白的姑娘。
指腹为婚肯定不可能给自己,那就是姜家这个说亲的儿子有问题,什么问题能够让林氏舍弃这泼天的富贵呢。
难道是,不举?
马车一个颠簸,江芙手中的玉佩一下从手心里滑落下来。
江芙连忙把玉佩收好藏回衣内,这玉佩触手温凉造价不菲,她曾经指望着靠它能不能攀去哪个富贵人家。
奈何这么多年什么讯息都没有。
马车停在了‘听雨楼’。
外面传来张嬷嬷的声音。
“五小姐,到了。”
江芙收好自己繁复的心绪下了马车。
张嬷嬷拿着请帖带江芙进楼。
听雨楼算得上是上京最出名的酒楼,从外边都能看的出来这楼的不俗,里边修的也是曲折回旋,雕梁画栋,听说这楼一共五层,越往上的位子越贵。
江芙跟在张嬷嬷身后默默数着楼层,唔,居然是三楼。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位置,若是林氏,估计是下了血本了。
“五小姐,”张嬷嬷看着在原地的江芙,声音暗含催促,“请进来等姜公子。”
急什么,今天就能定下不成?
“芙儿知道的。”
江芙坐到里边的位置,她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下边居然还有个戏台子,房间没有设置小门,只有珠帘做挡,若是要看戏,收上珠帘便可。
江芙在那颗颗饱满的珍珠上停留了几瞬。
真有钱啊!她默默感叹了一句。
视线又停在上面片刻,这么好的珍珠拿来当帘子,有钱真好啊!她又忍不住再感叹了一句。
谁料张嬷嬷看江芙视线一直看着外边,会错了意。
“五小姐,你可别忘了,你能从禹州回来还多亏了我家大夫人,大夫人给你留了这么好的亲事,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从禹州回来确实也靠林氏点头,不过她也压根没想跑啊。
江芙支着头,心里觉得好笑,林氏说的是出嫁,而不是纳妾,说明是姜家先有的娶,她来上京才多久,姜家肯定不可能要的是她。
姜家说亲的儿子就算不举,也得娶嫡女,林氏舍不得姜家富贵也舍不得江如月,十有八九是想先斩后奏让她来主动勾搭姜成。
最坏的结果就是姜成是个膘肥体壮的不举男人呗,既然是娶,必定有三书六礼,她今天倒还真不担心。
“今天的戏怎么还不开场?”
“哎呦,这不是在等公子您吗?谁不知道那流霜一腔心思都挂在您身上…”
几道声音先后响起,随即珠帘被一双大手掀开。
为首的男人视线在里边人身上打了几圈。
江芙有些意外,这个姜成居然长相俊美,锦衣华带间眉眼秾丽,完全不像她以为的丑陋不堪。
“你就是那个江如月?”
姜成一开口的语气就不太好,细听下去分明有股嫌弃的意味。
“回姜公子,这是…”
“老子问你了嘛?!”张嬷嬷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姜成扔过来的折扇打断。
折扇在张嬷嬷脸上砸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姜成后边的奴仆低声劝告道:“公子,夫人走之前和您说….”
话还没说完,后边的奴仆也跟着挨了个巴掌。
“我又没打江如月,我现在打个奴才都不行了?”说罢,姜成上前两步踢了踢掉在地上的折扇。
“本公子被关了这么久,本来就心情不爽,你个奴才还敢在这惹老子生气,把她给我拖出去打!”
江芙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不纯脑子有病吗?
怪不得张嬷嬷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模样,这姜成的恶名看来传的颇为广泛啊。
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病人,江芙一般会选择不和她有牵扯,但奈何人在屋檐下,她还指望张嬷嬷在林氏面前说几句好话。
“姜公子,”江芙主动俯身替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折扇,“我叫江芙,是江如月的妹妹。”
“刁奴蛮横,竟然越过我擅自作答,江芙多谢姜公子替我惩治。”
明明是姜成打人在先,江芙却反而夸姜成做的好做得对。
姜成那股子被下边人顶撞的怒气稍熄了些。
江芙以手将染血的折扇擦拭干净,然后抬手送到姜成面前。
“我已经为姜公子擦好了扇子,只是希望姜公子不要再为这刁奴费其他的心思了,免得一会耽误了看戏的心情。”
说这话时,江芙纤长的睫羽扑闪,澄澈的眸中如水漫漫,言语间又尽量把自己姿态放的极低。
江芙自信,如果这个姜成不是瞎子,面对美人如此恳求,他绝对会收敛点戾气。
果不其然,姜成收了扇子也没再提继续打张嬷嬷的事情,只是喊人把张嬷嬷赶了出去。
“哗——”折扇在姜成手中展开。
“我记得我娘和我说的是江如月,她为什么不来?看不起本公子?”
姜成靠坐在圈椅上,问的漫不经心。
江芙心头几转,乖巧的回道:“是姐姐,只是她今天早上的时候突然发现上了火,额角有些瑕疵,她不想以这幅不完美的样子出现在公子面前,又怕不来人让公子空等,所以才让我来。”
姜成嗤笑一声,“等?她也配让我等?”
那折扇被他在指尖转了个圈,恰好台下唱戏的陆续登场,姜成视线转向下边,也没接着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