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良家不良家,从来不该以人的长相和出身作评断。
忆及往事,温孤雾白的情绪几度翻滚。
尫九等了会儿,没等到被世子发落的话,想到世子说一不二的作风,立即将那套红色袍子拿过去,展开为温孤雾白穿戴起来。
他壮着胆子,说:“世子,你好像变了。”
温孤雾白理了理衣袍,目光一直隔着开着的窗牖落在外间的院子,先前在心中涌起的种种情绪渐渐得以平息,并化作一丝即将在这一世与岁岁重逢的喜悦。
他拿过同色披风披上,敛眸,道:“人都是会变的。”
尫九:“世子说的是。”
反正变了也是世子。
这点没得更改。
温孤雾白穿戴齐整,在牙婆还未带人进院时,便快步走出屋子,拿过外间靠着门框而放的伞。
‘唰’地一下,伞如花朵般绽放铺开。
伞上的一枝枝傲雪红梅映入眼帘。
少年走入风雪之中。
朱红的衣摆掀起瑰丽惊心的一角。
花茔候在一旁。
尫九站在后头,注意到少年脚步微快,翩然落入漫天飞雪的一幕,只觉眼前一亮。
那抹好看的红,立在一片银装素裹里,夺目四射。
少年衣袍的颜色鲜亮的有些嚣张,甚至透着几分张牙舞爪的攻击力。
可这一切,却将少年苍白的面庞衬得有了几分该有的意气。
尫九失神,他忽而一笑,懒身往柱子上一靠。
也是在这一瞬间,尫九意识到,世子就算再老成,再才学盖世,足智多谋,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名年仅十五的少年。
既正少年,自然就该有少年人的模样。
–
牙婆边走,边观察泱十的脸色。
她还是头一回有幸见到传闻中的世子,不免有几分激动,几分忐忑。
途中,牙婆几次想要开口搭话都被泱十的冷脸给怼得噤声。
岁岁垂着眼眸,不敢多看。
同行的女孩都在惊讶于宣国公府的精巧辉煌,憧憬着泼天的好运能够降临到她们身上,让她们留在这样的高门之家为奴为婢。
对比她们略显轻快的步伐,兴奋的神态,岁岁则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她甚至回想起青锁姑姑那个嫌弃的眼神。
哪怕青锁姑姑表现得不算明显,岁岁依旧能感受得真切。
那是跟花楼妈妈,跟先生妹妹望她时,如出一辙的眼神。
她们都不喜欢她。
这个发现,让岁岁有点失落,也或许是严寒的天气和难受的身体拉低了她的情绪,让她的感受比平时更为敏感。
或许……
或许很快她就要被牙婆卖到一个新的地方。
岁岁想的专注,没分神注意周遭的变化。
此刻,她又开始难受了,眼睛周遭开始发烫,整个人晕晕乎乎。
她仿若被笼罩在了一处密闭的空间里,周遭经过的一切人,发生的一切事皆跟她无关。
她孤独地来到世上,孤独地活在世上,最终也将孤独地老去。
恍惚间,她听到牙婆说了句什么。
然后,大家齐齐跪下。
岁岁也如提线木偶一般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