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听到李寡妇的谩骂,看到到周围村民指指点点以及鄙视的目光,臊的脸皮通红。既然她特地来到自己家的门口骂人,那说明自己家定然是有人偷了她的番薯,否则话,她若是找不到人人就去村口骂了,于是陶氏先是捡了一箩筐的番薯还给李寡妇道歉。等到李寡妇拿着她觉得她地里面损失的番薯离开后,陶氏就开始来审问家里面的孩子了。
一审就审出了她跟夏晚秋,夏晚秋是个男孩子她舍不得打,只是轻轻碰了他两下,最后那竹条落在了夏晚晴的身上,将她的背都给打出血了,那一段时间之内,她的头号讨厌人物就是这李寡妇了。
可是如今是李寡妇向她伸出了援助之后,甚至李寡妇还对着她笑,李寡妇身边牵着的小男孩也对着她笑,还朝她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来。
夏晚晴就着李寡妇手的力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她就跟着李寡妇往她里面走。
李寡妇的家有些偏,不是在刘家湾的中央,所以夏晚晴这一路上倒是也没有看到什么人。
到了李寡妇的家门口,李寡妇打开院子的门让夏晚晴进去,夏晚晴发现李寡妇的家还是十分的整洁的,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
“你在这坐会儿。”李寡妇说着就让夏晚晴坐下,还让她的儿子陪着夏晚晴,而她自己则是去了后院,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
在别人家,夏晚晴也有些拘谨,她四下打量一下,这屋子有些空荡荡的,堂屋之中除了她坐的这凳子,以及旁边一张四方的小桌子之外,基本就没有其它的家具了。
夏晚晴家的屋子是两层的土砖,上面盖的是瓦片,而李寡妇家的屋子则是泥胚的,上面铺的是稻草,不过这样一个小屋子却被李寡妇打扫的干干净净,十分的整洁。
“你叫什么名字呀?”闲着无事,夏晚晴开始逗弄起面前这小男孩来,其实她知道这小男孩的名字,村子里面的人都管他叫虎子,既然李寡妇这么出名,那她的儿子的名字在这附近的村落里自然也是无人不知。
“我叫刘乙修,小名虎子。”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夏晚晴觉得他这真的是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你长得真好看,像一只小老虎。”夏晚晴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把,然后忍不住的伸出手,在小男孩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来,洗把脸吧。”这个时候李寡妇端着水过来,她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拧了帕子递给夏晚晴。
夏晚晴结果帕子擦了把脸,然后又细心的将手洗干净,李寡妇看到夏晚晴手上破了皮,也知道原委,等到夏晚晴洗好之后,她就收起了脸盆,然后拿着一些酒过来。
“怕不怕痛?不怕的话我给你擦擦。”李寡妇举起了手上的小碗给夏晚晴看。
“不怕。”夏晚晴摇摇头。
李寡妇便让夏晚晴伸出手,她小心的用碗里的萝卜丁在夏晚晴的胳膊上擦拭着,酒精碰到了夏晚晴的皮肤,老实说,有些痛,不过她的心却是十足的温暖着。
眼泪一下子又掉了下来,夏晚晴发现自己如今越来越爱哭了。
李寡妇发现了夏晚晴的眼泪,便轻声的问道:“你在孩子,哭什么呢,是不是很痛啊?”
“不痛。”夏晚晴摇摇头。
李寡妇一边撩起夏晚晴的衣袖,帮她擦拭手肘,一边问道:“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夏晚晴擦拭了一把眼泪,她向来只会默默的流泪,却不会像夏晚荷一样嚎啕出声,所以她从来就是抓不住陶氏的脉门,可是她这样子看在李寡妇的眼泪,却是让李寡妇多了一丝心疼,她叹息一声,说道:“如果痛了,就跟我说。”
“嗯。”夏晚晴点点头。
李寡妇又撩起她的膝盖,帮她细心的擦拭,最后她才让她歇着坐,然后撩起了她的衣裳,露出了后背。
“嘶……”
看到背上这一条长长的肿胀的红痕,李寡妇也忍不住的惊呼出声,道:“唉,你奶她下手可真狠。”
这附近几个村子就这么大,统共也就这么些人,土地与房屋隔得也不算远,大家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所以哪个村子里面有哪些人,大部分的村民也都知道一二。
夏晚晴抿着嘴不出声,此刻让她恨陶氏她仍旧是恨不起来,毕竟陶氏是当时唯一一个为她说了一句公道话的人。而且她也是她的亲人。
“我奶她也是逼不得已,是我不听话。”夏晚晴为陶氏开脱。
“好了,不管这么样,她这样打孩子,就是不对。”李寡妇说道。
然后一旁的虎子也得意的说道:“是的,我娘亲都没有打过我呢。”
“那你真幸福。”夏晚晴说道:“我无论怎么做,都要挨打。”
夏晚晴说着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李寡妇,她问道:“李嫂子,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我奶奶要打我?”
“没有,你哪里都没有做错,是你奶奶太过偏心了。”李寡妇安慰了夏晚晴,随即又冷笑道:“她偏心那两对龙凤胎,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你们村子里面谁不这样说?就偏生你,还如此傻。”
“可是她是我奶奶,她们都是我的亲人!”夏晚晴又说道,她的亲人难道真的让她去憎恨她们?上辈子的仇恨在她的心中已经让她寝食难安十分的不快乐了,她试着想要放下,想要去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然而一次又一次,在陶氏呵斥她的时候,她都觉得她自己没有错。
“那你就学着放下吧。”李寡妇对着夏晚晴说道:“我说的放下不是让你去放下这些仇恨,而是让你学着不要太看重这些亲情了。”
夏晚晴仍旧是有些不明白李寡妇的意思,李寡妇却是拍拍她的肩膀,走到后院厨房去给她倒了一碗水过来。
夏晚晴接过这水,小心的喝了一口,凉丝丝的、甜滋滋的,她这才发现这碗底竟然是放了一些糖的。
糖也是一个金贵的东西,糖水,这是家里面来了贵客才有的待遇,至少在夏晚晴的家中,只有生病的人撒着娇才能够喝到糖水,当然,这个病人仅限于夏晚秋跟夏晚荷,可不包括她夏晚晴。
“甜的。”夏晚晴喝了一口对着李寡妇说道:“糖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舍得给我喝呢。”
“你是我的小客人啊。”李寡妇笑着说道。
“谢谢你,你对我可真好。”夏晚晴点点头,道:“我上次病了,我奶都舍不得给我喝糖水。”
“行了,不过是一碗普通的糖水罢了,你不用如此感动。”李寡妇让夏晚晴快点将糖水喝完,然后她好收碗。
夏晚晴有些舍不得喝,趁着李寡妇去后院忙活的功夫,她向着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虎子招招手,道:“来,虎子,给你喝。”
“不,不要,娘亲给你喝的。”虎子连忙摆摆手,然后退后了几步。
“是,李嫂子给我喝的,那我现在又给你喝好不好?”夏晚晴谆谆善诱的说道:“大人给的东西,小孩子不许拒绝哦。”
“可是你自己也是小孩子啊。”虎子说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比你大了一个辈分,你叫我小姨吧。”夏晚晴再次对着虎子说道,看着他走近了两步,她轻轻的将他拉扯了过来。
“来,甜甜的,冰冰凉凉的,可好喝了。”夏晚晴说着,将碗凑到了他的嘴边。
“那我只喝一点点。”虎子说着果然是喝了一点点,然后就一溜烟的跑到屋子后面去找李寡妇了。
“哎。”夏晚晴看到碗里面的糖水都没有少,她还想要劝一劝他,可是这个小孩子却是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这孩子,真好的家教。”夏晚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若是夏晚荷跟夏晚秋那两个人,那都不用她叫,若是她将糖水这样的东西放在那里,恐怕她不让他们喝,他们也会趁她不备的偷偷喝光。
这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就像陶氏,为什么能够如此狠心的对她,都抵不上一个素未相识的李寡妇。
夏晚秋这样想着,然后自己小口小口的喝这碗里的糖水,眼泪滴到了碗中被她混合着一起喝下,有甜甜的味道,又好像夹杂着一些苦涩。
晚上夏晚晴拒绝了李寡妇说住在她家的要求,她说她要回去。可是却自己去了那小溪边,她以为晚上陶氏会来寻她,可是等了许久,连个影子都没有见着。她没有地方可去,又厚不下脸皮再去李寡妇家,便只能够一个人蜷缩着,在这小溪边。
夜凉如水,月亮又露出了半个头来,照在她的身上有一些冷,她想过要主动回家,但是又不敢,说不定陶氏此刻拿着扁担在家等着呢,毕竟今天陶氏为了追她,脚是真的受伤了,所以她可不敢回。
还是今日在这里呆一晚,明天上午偷偷的回去,看那夏晚荷究竟将自己的丝线藏哪里去了,再不济也要揍她一顿!
天越来越黑了,就是最勤劳的农人也趁着夜色赶回家去了,夏晚晴一个人站在这小溪边,感觉浑身发凉,这荒郊野外的,还真有些阴森森。只是随即夏晚晴有有些自嘲了起来,你自己都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你还怕什么鬼呢?
这样想着,耳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就都消失不见了,静心细听,原来是一只不知名的鸟在凄厉的叫,叫声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