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成婚时皇上赐下来的嫁妆,如今便转赠给妹妹们当作贺礼了。”
卫嬿婉的字里行间都洋溢着真切的喜意,“据说是安南来的贡品,里头有个暗扣,打开还能放些妹妹们喜欢的香料进去。”
素练仍劝着卫嬿婉在手镯里下药,但这种实名制投毒的法子风险太大,卫嬿婉自有旁的路子。
她一扬手,一截皓腕露了出来却不自知。
弘历被晃了晃神,心觉这福晋果真能够喜自己所喜,十分妥帖。
底下二人亲自接过锦盒,“谢福晋赏。”
高晞月捧着锦盒,笑容娇俏地隔着盖头打量着这位福晋,把心理活动几乎都写在了脸上:福晋看起来的确大度又温柔,日后的日子想必会很好过吧……
卫嬿婉只是更加得体地笑道:“往后大家就是一同服侍王爷的姐妹了,不必拘束,缺什么少什么就只管告诉我。今儿是你们大喜的日子,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弘历突然有些没来由得愧疚,他瞥了眼红着眼睛却依旧大度的福晋,犹豫片刻后还是看向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青梅。
卫嬿婉本身就不急于这一时,自然不会有所波动,一切都是做给弘历看的罢了。
可青樱此刻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对方满含愧疚的一眼落在她这儿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破了她的骄傲和自尊。
… …难道才短短几日,弘历哥哥就已经把福晋放在心尖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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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不出意料地进了青樱的院子。
“看到你这样规矩地坐在这儿,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他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榻上的人,眼底和心头一样微热,“我帮你把盖头掀开吧?”
青樱点头,然后眼前的红色被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郎取而代之。
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彼此,望进对方的眼底。
“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青樱,你终于嫁给我了。”弘历紧紧握住青樱交叠的手。
后者也满目柔情,“我也没想到,你穿红色这样好看。”
“这是我特意为你而穿的,”弘历突然有些顽劣地勾了勾唇,“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还未与福晋圆房呢。”
“王爷这样,似乎不太好吧?”青樱怔住了,语气严肃,嘴角却有些压不住的笑意。
看吧,青樱与弘历,才该是心意相通的夫妻。
弘历不以为意:“你是我自己要选择的人,做侧福晋已经是委屈你了,第一夜自然是要和你在一起的。至于琅嬅……她是个好的,我日后也会敬重她。”
青樱红着脸,深情不已地盯着弘历,心头那点子醋意都被这事儿驱散地干干净净。
另一头,素练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卫嬿婉。
“……无论如何,老夫人说得对,您呐,得拿出点手段来,对侧福晋和月格格她们得好生提防着才是。否则日后——”
“日后你便回到富察府,好生伺候额娘吧。”卫嬿婉骤然开口打断了素练的话,“我如今孤身一人在这王府里已经不易,若身边的人还是个有二心的,我也是真真受不起。你既然如此赞同额娘的话,我今儿便做主许你另择主子了。”
素练猛地跪了下去,紧紧抓着卫嬿婉的衣角猛道:“奴婢知错了!福晋!不、格格,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绝不敢再有二心了!格格,您别不要奴婢啊,奴婢求您了!”
她只盼着富察琅嬅能看在自己是在富察府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情分上留下自己。
可她错了,如今冷眼瞧着她的是心里明镜似的卫嬿婉。
莲心一声不敢吭,也跟着跪了下去。
而卫嬿婉只是凝眸看向素练的眼睛,勾起她的下巴后,释放出这许多年来作为皇贵妃浸淫后宫的威压:
“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素练,我大可以上报称你暴毙,懂了吗?”
素练狠狠打了个哆嗦,然后缓缓撒了手,整个人脱了力一般跪倒在地:“奴婢……奴婢多谢福晋网开一面。”
“莲心,为我拆发。”
卫嬿婉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渐渐远离,素练松了口气,这才惊觉后背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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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卫嬿婉揣摩弘历心思的本事炉火纯青,又或许是因为一丝丝愧疚,总之弘历对她这个福晋的态度越来越亲近。
时光翻飞,两年后,卫嬿婉被诊出了身孕。
“除却了青樱的,把殿中其余泡过红花的软垫都撤下去吧。”卫嬿婉轻抚着还没有任何隆起的小腹,“我这孩子占嫡占长,若旁人也有福气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将来也好替我的孩儿分些猜忌和试探。若我能一举得男自不用说,若是个女儿… …”
莲心忠心,也清楚只有自己主子的地位稳固、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所以这两年的历练下来,也对卫嬿婉处理内宅的手段见怪不怪了。
“福晋安心,若是女儿,也一定是先开花、后结果。”
卫嬿婉轻笑着点了点她的头,“若真是女孩儿,有我护着,也必然不会受到任何委屈,只是那垫子就得委屈妹妹们继续用了。”
早膳后,弘历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卫嬿婉的院子,神色激动地拉过她的双手:“福晋、你有喜了?!”
“今儿一早,妾身闻着粥里的鱼糜就泛起了恶心,府医来瞧过才发现是有孕两个多月了。”卫嬿婉脸上满是初为人母的惊喜和后怕,“是妾身太过于粗心了,要是妾身和王爷的孩子有任何不妥,妾身真是万死难逃其咎——”
“不许胡说。”弘历眉眼间俱是温柔,“咱们的孩子自然会平平安安的,只是琅嬅,本王就要做阿玛了,这真是、真是像做梦一样!明儿本王就进宫告知皇阿玛和母妃,也好同他们乐上一乐!”
他说着,就将手放在了卫嬿婉的小腹上。
后者羞怯地轻拍了一下弘历的肩膀,“爷,孩子还小呢,您还摸不出什么的。”
“无妨!本王是他阿玛,他自然感觉得到!”弘历嘴上激动不已,但动作却也放轻了不少,“琅嬅,本王多谢你,这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嫡子,本王真的十分高兴。”
他自己是庶出,心里头难免对自己的嫡子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卫嬿婉靠在弘历的肩上,神色依恋又缱绻:“无论这胎是男是女,都是爷和妾身的孩子,妾身只觉得荣幸不已… …
妾身知道王爷心中都是青樱妹妹,所以更加感激王爷愿意赐给妾身一个孩子,有了他,就像王爷一直陪在妾身的身边一样。”
弘历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心中感叹着她的妥帖,于是话里话外也多了一丝真心:“琅嬅,若没有你,又何来王府如今的景象?在本王心中,你也是独一无二、至关重要的。你放心,本王日后一定多来看望你和孩子。”
二人相依坐着,岁月静好。
翌日一早,青樱和高晞月便都来给卫嬿婉请安了。
她们有自己的耳报神,且卫嬿婉本身也没打算瞒着,所以福晋怀有身孕的消息便像插了翅膀似的传遍了王府,奴仆上下无不感慨福晋的好福气。
“福晋如今有喜了,晞月也跟着高兴极了。”高晞月自始至终都选择投靠富察琅嬅,所以言语间的喜意也是实打实的,“只盼着福晋能生个小阿哥,好让咱们王府都跟着热闹热闹!”
与高晞月不同,青樱眼下是厚重脂粉都压盖不住的青黑。
明明王爷来自己院子的次数最多,明明自己与王爷最是两情相悦……怎么这孩子,偏偏就不愿意到自己肚子里来呢?
但她到底是自诩心善,勉强提起一个笑道:“福晋平日便忙着打理王府上下,如今有了身孕,更是要格外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