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不走了,肠胃的抗议也该重视了。
饥肠辘辘的郭刚,直接坐到饭桌旁,韭菜饼还有几块,他捏起就往嘴里塞。
茄瓜炖肉,也是挑着茄瓜吃。
瞧见刘晓园还在发愣,郭刚抬眼笑着道:“快过来吃饭啊,还傻站着干啥?”
说话间,郭刚一把将刘晓园拉坐到自己旁边,用筷子夹起几块肉,放到她的碗里:
“你太瘦了,多吃点儿肉。”
这话一出,刘晓园肚子里,爆发一顿剧烈的酸楚和难受。
六年了!他从来没关心过自己!
像刚才那样赶走欺负她的人的情况,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呜呜!”刘晓园酸楚的抱头痛哭!
“哎哟,你又哭什么?”郭刚被搞的一下子手足无措。
“爸爸,妈妈是饿坏了才哭的。”丫丫不懂情况,她只知道自己好饿,所以妈妈哭,也是因为饿。
因为她也经常被饿哭。
“他人”的记忆中,丫丫从来不敢喊他爸爸。
现在这小丫头愿意喊自己爸爸,也算是一种改观吗?
“丫丫,爸爸明天出去干活,挣钱给丫丫买肉吃,来,再多吃点儿,吃的白白胖胖的。”
郭刚夹着筷子,连连的往丫丫嘴里送腊肉。
丫丫馋的呀,吧唧吧唧的往肚子里咽肉:
“爸爸,真的吗?丫丫想每天都能吃上肉,丫丫好饿呀,每天都好饿呀。”
天真的丫丫,看着变好的爸爸,话也变多了。
“刚子啊,明儿……你去化肥厂吗?”刘晓园停住哭泣,鼓起莫大的勇气,对郭刚问道。
要是郭刚愿意去化肥厂干活,这个家一星期吃一回肉,也是吃的上的!
两口子都好好干活,一个月也能挣他十来二十块钱!
这个家还是有奔头的!
“化肥厂?我不去。”郭刚笑着紧接着道:
“不过,我明天出去转转,看看我能做什么。”
“来,先吃饱了再说吧,明儿再说。”
刘晓园激动的点点头,虽然郭刚没正面回应什么,但是能好声好气跟她交谈,已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变化!
仿佛明天都充满了希望!不再灰灰暗暗!
……
是夜,刘晓园因心情好,竟然早早的就睡着了,甚至还做起了好梦。
郭刚则到处收拾一通后,检查了一下这破破烂烂的房子。
对他来说,这破房子,只有推倒重盖的结果,太破了。
梆硬的床板,郭刚根本睡不习惯。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他就醒了。
将剩菜热一热,又煮了一锅面糊糊,勉强果腹并给她们母女俩留了两份后,他便出门而去。
这……一九八零年,做什么赚钱好呢?
虽说这个村儿,还在进行生产队那套,但是外面的商品市场,早就开始蓬勃起飞了。
眼下虽然买粮食还得用粮票,但是其他票,比如布票油票啥的,早就取消了!
换句话说就是——
八十年代,什么都能干!只要有本钱和胆子!
“郭老弟!”
走在出村的泥路上,郭刚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抬眼,一剃着半寸的二流子,笑盈盈的朝他走来。
记忆告诉郭刚,眼前这犊子,名叫林大友,是村里迁出去的养殖户,家里还挺有钱的。
他有钱归他有钱,这犊子可不是个东西。
别瞧他对自己笑盈盈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什么出去吃饭扔下他当冤大头、买东西拿了就走,这犊子跟他待一起一天,就能干一天这种事。
愚蠢的原身很在意兄弟啥的,明知道自己在吃亏,但因着那句“老弟”,啥大头亏都巴巴的舔着脸去吃。
身上许多的债,基本上都是这样来的。
“大友哥。”郭刚保持礼貌的微笑。
林大友笑着露出两排大牙:
“你这是要去哪?”
“镇上开了个纺织厂,咱凑凑热闹去?”
“哦,纺织厂,那不都只招女工吗?我去干啥?”郭刚笑着反问。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新开的厂旁边,肯定会开新食堂!咱去食堂转转去,看看里头有啥好菜!”
“哦。”又是那套吃完就走、让自己付钱,呵呵,想的美。
“好啊,走,啊对了,你家里头现在在养殖啥?”
一边往村外走,郭刚一边跟他搭话闲聊。
“嗐,不还是鸡鸭鹅啥的,今年猪饲料涨价涨的太贵了,养猪都养不起,不挣钱,就养鸡鸭鹅呗,三四个月就能卖钱。”
唔……鸡鸭鹅。
食堂。
第一桶金,有主意了。
俩人勾肩搭背的朝镇上走,不多时,远处便传来啪啪啪的鞭炮声。
新开的纺织厂外头,站了几十口子身穿白褂子的女工,还戴着白色的防尘帽。
个个脸上都自带自豪,因为——能进厂当女工,那得靠关系才行。
要是背后没关系,别说进厂了,进煤矿卖命都进不去。
“大友!咋这会儿才来?好菜都被打完了!”
刚进那新食堂,不远处的一桌子人,就故作姿态的冲林大友打招呼。
好家伙,十几口子人,已经吃了一圈了。
没猜错的话,一会儿他们就会离开,然后留下自己在这买单。
“嘿,大黑哥,我这不是进村了一趟嘛,耽误了!”
林大友大大咧咧的朝大黑旁边一坐,顿时就跟他的酒肉朋友们聊开了。
“郭老弟,坐!想吃啥自己打菜去!比去饭店点菜还方便!”林大友不忘跟郭刚打个招呼。
“好叻。”郭刚微笑着走向打菜的队伍,毕竟是刚开张,来吃饭的人还真挺多。
“荤的两毛!素的五分!”收银员在另一头,收钱忙的挥汗如雨。
荤的都要两毛,真贵,两毛钱得叫刘晓园在化肥厂,辛苦大半天呢。
啧啧。
郭刚瞅了一眼后厨的位置,瞧见里头有仨大厨正在炒大锅菜,随后他便一个呲溜,从人堆儿里挤出食堂。
走人。
郭刚凭着记忆,直接去了林大友家的养殖场。
养殖场里,一老头正在搅拌鸡饲料。
数千只成年母鸡,咯咯咯的到处乱挤,几乎插不进脚。
“林叔!”郭刚挤出微笑,冲那老头喊道。
老头不是别人,就是林大友的爹,林富贵。
林富贵闻声疑惑抬头,瞧见是郭刚,他当然认识:
“小郭来啦?”
“昂,那啥,大友在镇上的新食堂谈下了一笔单子,要十只母鸡,叫我帮他带过去。”
“哦哦,成,你抓吧!辛苦你跑这一趟啦。”林富贵啥都没多想,笑呵呵的说道。
郭刚冷笑一声,傻不愣登的原身,被林家白占了多少便宜,现在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草绳捆住十只鸡,郭刚哼着小曲,回到那新食堂。
“老板,你收鸡不?一只两块。”
郭刚直接进了后厨,瞧见一中年男人正在到处指挥,郭刚大着胆子上前推销道。
老板眯着眼,一回头:
“两块?”
“对!市场价得小三块钱呢!”
“你这鸡……哪弄来的?”老板的眼神,意味深长,这价格低于市场价三成,他理所当然的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