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掉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连笔都拿不稳?”
他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分明没什么起伏,也并没有任何的嘲笑。夏知笙却脸皮一热,从空气中敏感的捕捉到一丝尴尬。
将那抹异样压下,把笔捡起来。
瓮声瓮气的:“我会写字的。”
江聿将她懊恼生动的表情收入眼底,神色微微松动。每次跟他同处在一个地方,她都是安分拘谨的,倒是极少见到这么真实的一面。
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
夏知笙极为郑重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用上全部的认真。只不过抬头一对比,看看墙上江聿写的,再看看自己写的……
她沉默了。
平时还能看的字,突然不堪入目。
终于在夏知笙打算再来一遍的时候。
温热干燥的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伴随着近距离的呼吸洒落,她听到耳边传来声音。
“仔细看,跟着我的轨迹走。”
夏知笙停顿住。
檀香的气息在一瞬间将她包围。
和书房的气息相同,又不尽然相同,独属于江聿自己身上的清淡,日积月累的熏陶。
江聿握着她的手缓缓移动,稳中有力,在纸上落下一个‘笙’字,是她的名字。
笔在她手中。
还是她的字,但却多出了江聿的影子。
夜间很静,衬得江聿极为耐心。
夏知笙的心思却静不下来了,方才被压下的那抹异样感,如同浪潮一般层层涌上岸。除了床笫间,两人极少有这么亲近的举动。
他掌心的温度仿佛穿过皮肤表层,烫遍全身。
以至于她的心跳开始不听话,集中不了注意力,连江聿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
没忍住扭过头。
却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片风平浪静,对方专注的在教她。夏知笙愣了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某一瞬间悉数退去,重归寂静。
兵荒马乱的,只有她一个。
“在想什么?”
江聿侧目,跟她对视上。
“……”走神被抓住,夏知笙赶紧低下头,眼睛恨不得长在面前那张纸上。
“没、没什么。”
她又小声补了句:“我们继续写吧。”
跟仓鼠一样,缩着脑袋,好像自己一不高兴就能把她吃了。江聿瞥了一眼她红透的耳尖,没有戳破她的窘迫。
“其实你字不丑。”
夏知笙悄悄抬了一下头:“安慰奖?”
江聿低头看她,顶着灯光,他纯黑的瞳色更深了:“你说是就是吧。”
夏知笙:“……”
行吧,姑且就当是安慰了。
仿佛刚才是在逗她,江聿不动声色的放开她的手,而后用手盖住刚才握着她写的那些,只留下夏知笙先前自力更生写的那一部分。
“这样看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看确实不丑了。
夏知笙神奇的被鼓励到了。
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夏知笙端正态度,规规矩矩的窝在他怀里,没有乱动。
将更多的心思投注于纸面。
江聿再度覆上她的手,掌心将她包裹住。
他的手修长骨感,指节分明,引导着她一步步跟随自己。那些普普通通的字迹,也在刻意矫正下,变得美观不少。尽管脱离掌控后,可能又会回到原来模样。
夏知笙发现,他真的无所不能,什么都会。
这个人,过分完美。
很难想象到,世上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
电话是在半小时后打来的。
江聿单手接起,语调平平的讲听。
夏知笙坐在他腿上,被一只胳膊搂着,没敢乱动,生怕自己的重量一不小心压到他。稍稍一偏头,视线内便是滑动的喉结。
接完电话后,江聿把她放下。
他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拿过旁边的外套,挽起的袖口也已经放下。
“时间差不多了,下次再教你。”
他要走了。
夏知笙眨了眨眼睛:“好。”
出了门。
临分别时,夏知笙想了想,对着他行至车旁的背影说了一声:“路上小心。”
按照两人的关系,应该的吧。
她想。
江聿脚步顿住,前方陈贺已经打开车门。
大约过了几秒钟,他转过身,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女孩儿双手交捧于胸前,夜晚室内温度较暖,她清丽的脸蛋被熏的红扑扑,站在门口,格外乖顺。
江聿朝她走过来。
夏知笙疑惑的看着他越来越近,刚想问你怎么回来了,声音就发不出来了。
江聿很轻的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你也是,自己小心。”
被他揽住腰的那一刻,夏知笙身体不由自主的朝上,脚尖也踮起来。
空白脑子里剩下一个念头。
白瞎操心了。
他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提起来,还怕什么自己的重量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