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宜扑哧一声笑了。
她浑身都湿透了,精心挽好的头发也散落了下来,可怜地打着绺儿。
可偏偏,她笑容明媚,脊背挺直,酒红色的西装外套和她的礼服相得益彰,竟看不出丝毫的狼狈。
周辰晚了一步,立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兀地握成了拳。
扔水球的人被找了出来。
周辰的小侄子,周平,满打满算才五岁。
小皮猴被拎到顾时宜面前时,还满脸不服气:“她让小叔叔不高兴了,我就打她!”
童言无忌,但却能引人遐想。
周辰被气得也顾不上什么儒雅不儒雅了,揪着周平的耳朵喝道:“胡闹!给江太太道歉!”
周辰平时瞧着对谁都温声细气的,可周平却偏偏怕他。
被喝了一声后,眼睛都红了,不甘不愿地冲着顾时宜鞠躬道歉。
顾时宜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在小孩的脸上掐了一把:“没关系。”
小孩脸上被掐出了红印,却连哭都不敢哭。
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
她也不白受欺负,只是留着、攒着,将来都是要在大人身上讨回来的。
“时宜,实在是抱歉,让你受委屈了。”周辰满脸歉意。
一阵风吹来,顾时宜觉得有些冷,将身上外套紧了紧。
“不委屈。不过小孩子嘛,还是得多教教,免得当着外人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瞧瞧刚才那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家是什么封建残余呢,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顾时宜勾起红唇,眉眼含笑:“另外,周少爷以后还是喊我江太太吧,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她丢下这个晦暗不明的笑容,转身就走。
陆宴鸣的眼神一一扫过周家站立的这些人,轻笑一声,也跟着顾时宜离开。
周老太太一口气撒不出去,视线逡巡一圈,落在了五岁的周平身上,低斥道:“胡闹!”
走出周家庄园,夜里的寒气无孔不入。
顾时宜站在台阶上,打了个寒颤。
引擎的轰鸣在黑夜中由远及近,一辆银灰色的柯尼塞格停在了顾时宜面前。
车窗摇下,漂亮的红宝石耳钉格外夺目:“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送顾小姐回家?”
顾时宜看向陆宴鸣,心头隐约的那一丝不快也都散去了。
“当然。”
她坦荡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陆宴鸣笑了一声,贴心地替她将安全带系好。
车里的空间算不上宽敞,系安全带的动作又必须贴近。
但陆宴鸣依然很好地把控,连顾时宜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一次是意外,次次都这般,那便是有意为之。
顾时宜喜欢这样的分寸感。
陆宴鸣外表再浪荡肆意,骨子里也得是克制守礼的。
“坐好,我们要出发了。”
陆宴鸣收回手,下一瞬,车子绝尘而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将将停稳,抓住了柯尼塞格离去前的最后一丝尾气。
陈旭摸了摸鼻子,犹豫了片刻,还是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江总,太太被人接走了,好像是陆家小少爷的车。”
医院里,江弋挂断电话,眼底情绪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