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泰林是一名刚刚入营的士兵,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布甲向一群人走去。
几名老兵坐成一个圈,中间是一堆篝火,对于新兵的到来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因为他们已经迎来送往很多个新兵,来了,死了,又来,又死,周而复始,侥幸活下来的便成了老兵。
老兵能活下来靠的不单单是运气,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铁甲和战场生存能力。
“几位大哥,我是新来的,叫牛泰林,请多关照。”牛泰林的声音有些稚嫩,眼神有些飘摆不定,几根柔软的胡须不听话地在下巴上冒出头。
老兵们没动也没说话,自顾着拨弄着篝火。牛泰林有些生气,要知道,在家中他可是堂堂的大少爷,说一句话就会有十几个人围着转,今天破例叫几个人为大哥已突破了他的极限。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但他心里也明白,在这个地方,大少爷的架子摆不得,因为这里是军营,一个即将要参加一场旷世大战的军营。每个人都可能死在战场上,无论是穷还是富,无论是丑还是俊,无论是瘦还是胖,战死后都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战胜的一方还会有人来收尸,战败的一方怕是死后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任由风吹日晒雨淋,最终成为秃鹫和野狗们的晚餐。
夜,很静,只剩下风声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终于,一个老兵挪动了下屁股,勉强让出一个狭小的位置出来,用拨火的木棍点了点地面。
好在牛泰林的身材也不算是太胖,勉强坐了进去。
坐在牛泰林对面的老兵看了一眼他的布甲,脸上的肌肉一缩,冷哼一声,挤出了一个嘲讽式的笑容。
“大……大哥,为什么你们穿的都是铁甲,只有我的是布甲?”牛泰林看着老兵们身上黑黝黝的铁甲问道。
老兵们仍然低头不语,好像完全没听到牛泰林的话。
“因为穿布甲和皮甲的人都死了,你穿的这件布甲曾经被十一个人穿过,你是第十二个。”一名老兵语气中流露着无奈。
牛泰林听得浑身一哆嗦,看了看手中伤痕累累的布甲,心中不由得一阵膈应。想了一阵,他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冲着对面的老兵说道:“大哥,我用金元宝换你身上的铁甲。”
老兵们纷纷抬起头,看到金子后眼睛陡然一亮,可随即又迅速消散。
一锭金子价值不菲,足够一大户人家过上生活数年。可金子虽好,也得在战场上保住性命才有的花,否则只能成为敌军的战利品。
“我可以给你们很多的金子!”牛泰林有些着急,他头一次遇见金子所不能买到的东西。
老兵们怕禁不住诱惑,急忙将头撇过去,不再看牛泰林和那锭金子。
“十锭金子。”牛泰林语气很随意。牛家是彭泽数一数二的大户,房屋家产无数,牛泰林是继承人,十锭金子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
“有那么多的钱为什么还来这里送死?拿钱给那些官们打点不就得了。”给他让位置的老兵终于看不下去,开始搭茬。
“唉,钱是给了,可大将军说了,兵还得当,杀敌立了功,就提拔我做将军。”牛泰林有些得意。看得出来,他家里一定给了大将军不少好处,所以才得到了这个承诺。可老兵们心里清楚,这哪里是承诺,是完全不能实现的谎言。
牛泰林加入的军队是淮南王英布的军队,反叛后与刘邦大军的几场硬仗已将雄厚的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如果不能补充兵力,必定落个兵败的下场。淮南地区的壮丁们都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和这些富家子弟了。大将军英布发了狠,管他什么富家子弟的,只要能动的都要披挂上阵。
“十锭金子,三间房子再加十亩地!”牛泰林开出了惊人的条件。这些足够让一个人从普通人变身成为地主,几辈子都吃不完喝不完。
士兵到军中服役本就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眼见有一笔巨额财富,怎能不动心。
身旁的老兵有些心动了,转过身问道:“怎么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