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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番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为首的太监原本还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闻言,直接抬了抬手,身后立刻冲出几名厂卫将沈吉按在地上捆了个五花大绑。

“吉儿……不要——”孝阳王妃哭着拼命阻止。

妇道人家撒泼耍赖起来,颇有几分蛮力,一时竟阻挠的几人无法离开。

谁知为首的太监竟是猖狂到极致,出口便是:“孝阳王妃阻挠西厂办案,一并缉拿归案!”

沈氏一族,百年基业,十几位帝王流传至此,竟沦落到随意被个太监处置的境地。

孝阳王胡子哆嗦着,红着眼睛卑微道:“大人,大人……内子无教,还请大人息怒。”

话毕,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扯开了孝阳王妃。

沈谦便在这阵混乱中作壁上观,岿然不动,唇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待到所有人都离去,孝阳王才缓缓转身,红着眼死死盯着沈谦:“你不是说,内厂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上门来吗?!”

沈谦做了个懊恼的表情:“哦,猜错了。”

“你——”

“父王!”

孝阳王刚要动怒,一直笑眯眯的沈谦忽然冷了脸:“这火是烧到家门口了,是把这团火踢出去叫他自生自灭呢,还是由着他点燃这孝阳王府,叫这府内二百七十八人一并陪葬,您好好掂量掂量。”

他整理了一番袖口,烟紫色的衣衫在一片暗红的大厅内显得格外刺目。

“至于我……七年前就被您扫地出门,另立门户了不是?日后若没有什么顶要紧的事,您还是不要联系我的好,免得叫人生了误会,这谋杀祁家少将军的罪名,我可担不了!祁旻年少成名,多年金戈铁马,征战南北,为咱们沈氏一族平叛乱,定山河,这得多黑的心肠,才能为了那点兵马权利取人性命呢?”

沈谦一只脚踏出门槛,又停下,只微微侧首道:“父王一贯懂得利益取舍的,当初不愿得罪母妃一族,既先舍得我母亲的命,又舍得仗责三十后一脚将我踢出这孝阳王府,如今,不知父王能不能舍下您这宝贝世子呢?还真是叫人好期待啊……”

孝阳王眼睁睁看着他冷笑一声后潇洒离去,整个人抖似筛糠,终是站不稳,狼狈跌坐了下去。

是啊,死到临头,割舍掉一个儿子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

夜里起了风,劲风撕扯着窗花,掀起呼呼噪声。

祁桑腰臀处疼得厉害,白日里又时睡时醒,这会儿清醒得不得了,只觉得半截身子都在麻木地钝痛着。

她哼哼唧唧了几声,疼厉害了,手指在床头抠来抠去,好似这样就能缓解一点痛楚。

哼唧了半晌,她懊恼地意识到,比疼痛更叫她难以忍受的事情发生了。

……想如厕。

白日里虽然没喝什么东西,但一早一碗两碗汤药灌进去,这会儿怎么都忍不住了。

“奉业……奉业?奉业你在吗?奉业……”

她声音从虚弱渐渐拔高,试图把门外并不存在的人叫进来。

“奉业?奉业啊……”

叫魂儿似的一声接一声,终于把人叫进来了。

门被大力推开!

祁桑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披了件御风黑色氅衣的男人抬步迈入。

屋里灯未灭,他凌厉如刀的眉眼清楚映入眼帘,于是记忆中极高极凶如野兽般叫人惧怕的影子有了五官。

双眼狭长,鼻梁高挺,唇形薄削,下颚线清晰如线。

死太监,长得还怪好看。

祁桑惨白小脸立刻挂满笑:“劳烦总督大人寻个侍女过来,祁桑……有点小事相求。”

心里骂得凶,丝毫不影响她嘴上讨乖卖巧。

受伤的姑娘趴在床沿,被子歪歪扭扭勉强盖着半身,半截雪白里衣露在外头,衬得长发乌黑油亮,像触感生凉的绸缎。

谢龛半敛着睫盯着她,似最毒的蛇,叫人遍体生寒。

他不说话,祁桑是没什么底气同他较真的,只得尴尬道:“我……喝多了水。”

谢龛:“……”

半晌,他才阴森反问:“本督逼你喝的?”

知晓自己不便下床,还多喝水,干脆憋死算了,省得半夜三更在这儿鬼哭狼嚎。

祁桑:“……那不是,喝药来着。”

人在屋檐下,她识时务地没同他呛声,只诺诺解释。

又是一阵死一般地寂静。

祁桑本来就快憋不住了,这会儿被他刀子似的目光盯得紧张,更憋不住了,哼唧了一声:“真的很着急,劳烦大人帮忙寻个侍……你、你你你等等等……你做什么……我我我不不不憋了,你别别别……”

一连串绊绊磕磕的拒绝声,终于在自己腾空而起后,戛然而止。

祁桑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腰臀处剧烈的疼痛被更大的恐惧取而代之,她甚至连一声痛呼声都没敢发出来。

她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气,明明他身上没有半点染红,但这种味道似乎已经沁入他血肉中,经年累月,然后衍生出一种万物靠近这人,便是个死的下场的感觉。

祁桑屏息,因着这个姿势,双腿都埋进了他宽敞的大氅中,毛茸茸的触感,明明很暖和,却叫她心生惧意,生怕遭嫌弃被废了双腿,赶紧绷紧小脚。

怀里的小姑娘很轻,腰肢纤瘦,似乎一只手就能给掐断了。

谢龛低头扫了眼,瞧见她半张小脸掩在氅衣之下,只露出个小巧鼻梁跟没什么血色的唇,唇瓣还时不时地抖一下,似是想说句什么,又最终忍了下去。

不一会儿,谢龛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祁桑没穿鞋……

怎么如厕?除非被他一直抱着……

夜黑风高,寒风刮骨,踩着湿滑的地面一路走过来,她明明可以提醒一句,愣是憋住了。

谢龛瞬间生出一股将她丢进茅厕的冲动。

这种冲动随着紧绷的下巴以及收紧的手臂传递给了祁桑,她没什么底气地解释:“我……没敢说……”

他太吓人了,她不敢出声。

说完,她试图抓紧他,但又不太敢,小手在谢龛胸口比划了下,最终扯住了他披在肩头的那件氅衣上。

丢吧丢吧,她会死死抓着这件黑狐皮的氅衣给她陪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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