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大少爷,顾于秋。
听了儿子的解释,顾夫人丝毫没有消气,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在提醒着她,这个卑微的丫鬟,刚刚动手打了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华儿,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顾夫人咬牙切齿道:“还不去找大夫。”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去。青子矜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脸,望着人群消失的方向发呆。
顾宁渊从暗处走出,步伐平缓的走到青子矜面前。
青子矜正默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时,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疼的她龇牙咧嘴起来。
顾宁渊:“……药。”
青子矜被砸的晕头转向,听到顾宁渊的话还愣了一下,她现在是听力下降了?为何每次顾宁渊出现她都毫无感应?脚边有一个浅蓝色的小瓶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也没事,看来这瓶子质量很好。
“谢谢……”你字还未出口,青子矜这才注意到顾宁渊已经离开了。这孩子在刚刚混乱的时候不知去了哪里,如今事情平息了又走出来。
虽不能仅仅从这里就判断出他是一个坏人,当总归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心肠不坏。握紧手中的小瓶子,青子矜从地上爬起来,朝账房走去。
三个月一晃而过,自那次落水事件后,顾夫人出奇的没有对青子矜动粗,只是罚了她半年的月前。季先生见她一副气鼓鼓要去找顾夫人理论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故作深沉道:“不知者无畏。”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青子矜决定亲自为顾佩玖做玫瑰糕。她每月会跟随季先生出一次府,去京城里顾府经营的几家商铺里转悠。
三个月来,她几乎没有存款,最后还是季先生看不下去了,给了她点银子。青子矜不愿意接受,无奈之下,季先生只好将银子借给她。
顾府虽不比皇宫,却也将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表现得淋漓尽致。想要在府中生存,自然得处理好人际关系。
除了孝敬自己头上的家仆,青子矜还顺带孝敬了顾佩玖头上的家仆,那孩子心高气傲,断不会用钱去做这些事,但是,她会。想要生存,处理好人际关系是关键。
出府的时候,她趁着空闲时分去了趟集市。拿出二两银子买了食材,付钱时青子矜的心在滴血,这些钱她要还多久啊……不过想到要是顾佩玖愿意和她冰释前嫌,这点钱也就花的不冤枉了。
和厨房的李婶打好了关系,青子矜一个人窝在厨房里捣鼓了三个时辰。这个时间段厨房无事,她也就坐了一回山大王,享受独自在厨房的时间。
做好玫瑰糕,青子矜拿起其中一块残次品品尝,甜而不腻,入口则是玫瑰香,做的很成功。足足装了一篮子,青子矜才收手。将剩下的送给李婶做谢礼,李婶笑呵呵的收下,直夸她小小年纪,手艺却不错。
当初家中负债累累,她白日里上课,晚上就和养母去小吃街摆摊,学到的东西自然不少。那段时光虽苦,虽艰难,在她心里却是美好的。
重要的不是艰苦岁月,重要的是你和谁度过那段岁月。养母人好心好,一定投了个好胎。
顾佩玖和大少爷的书童一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屋子外有一棵桂花树,青子矜此时站在桂花树下,手抱一个篮子,忐忑不安的看着等待着他。在桂花树前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他,小少年似乎在这几个月中就长大了几岁,虽气质依旧月白风清,眼神却不似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哥。”见顾佩玖转身就要离开,一个箭步冲他的面前拦住他。
“哥,我给你做了玫瑰糕,你要不要尝尝?”见顾佩玖依然没什么表情,青子矜急了,从篮子里掏出一块桂花糕递到他的面前,哪知顾佩玖一挥手,不仅打翻了她手中的桂花糕,还打翻了整个篮子。
青子矜愣在原地,继而眼泪像断了的弦,大滴答滴的掉到地上。
顾佩玖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眼泪朦胧了视线,青子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个活了近三十年的人,如今却被一个小孩降伏了。
她心疼自己,心疼桂花糕,更心疼顾佩玖。从云端跌到谷底的滋味她尝过,那种钻心的疼痛每每回忆起都会再次身临其境。
一双小手不停的擦拭着眼泪,牙齿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这三四个月的委屈全部在这场眼泪的盛宴中挥洒出来。
顾佩玖站在院外,小脸惨白,手指紧握。院子里每一声低哭都让他心如刀绞。父亲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不能让自己在乎的人受伤,那不是骄傲,是懦弱。”
青子矜正哭得伤心,就被人扯进怀中。顾佩玖高了她半个头,小小的身体抱住她,试图给他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暖。
“别哭了,是我的错。”小少年的声音在青子矜耳边响起,她擦干眼泪,傻傻的看着面前清风明月般的小少年。
顾佩玖见她这副模样,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捡起地上的桂花糕,伴随着青子矜的惊呼声,将它吃进嘴中。
“别吃了,脏了。”青子矜夺过桂花糕,可惜的说道。
“好妹妹,那你以后可别忘了给我做桂花糕。”青子矜护食的模样惹得顾佩玖笑出声,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眼前的小少年恢复了往日的爽朗。
青子矜看着他,然后认真点头。“哥哥的话我一定会记在心中,从此以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顾佩玖闭上眼睛斟酌这几个字,睁开眸子时,笑容浮现在脸庞上,“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落泪了。”
黄昏下,晚霞烧红了天空,光线射在两个小孩子的脸上,这一刻,他们不染纤尘,他们遗世独立。
在了解到顾于华是因为顾佩玖无论是在诗书礼仪,还是在武功方面都比自己厉害,故而虐待他后,青子矜用了半天的时间告诉顾佩玖养精蓄锐,厚积薄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