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惠瑛前头走了,后头徐芙宝眨巴眨巴眼睛说,“芽儿姐姐,不若咱们也去看看吧……”
“娘会骂人的!”陆芽儿胆小。
“去!”陆云舟看看徐芙宝,小丫头眼底浮起一层狡黠的光。
三个小家伙就出门了。
陆茂林的家在村西,陆仲清去河西的田里是要经过他家门口的。
等徐芙宝他们三个到了四大爷陆茂林家时,他的家门口就已经围满了人。陆茂林是老陆家最年长的一位老者,就是说,他是陆老倔父亲的四弟,陆老倔的父亲兄弟四人,他是老大,这陆茂林是老四,前头的三位都已经作古,就只剩下这一个四大爷陆茂林。
所以,对于这陆家祖宗辈上的人物,陆家上下都是尊重的,这也是为啥陆老倔忍下了恶气,把河西的那口水井让给陆茂林的原因。
“这陆家只剩下这一个老爷子了,看样子今儿个不成了!”有村民小声说道。
“嗯,这陆老爷子每年夏天都会犯病,今年这病犯得格外重,据他儿子陆建业说,老爷子都拉了半个月的肚子了,这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儿了。眼见着只有出气没进气了,所以,他们家都把送老衣裳给他穿戴好了,只等着他一眼气立刻就发丧呢!”陆茂林的邻居狗剩娘是个爱打听,谁家的事儿,她都能说上个三句两句的。
徐芙宝在人群外头,隐隐的就听狗剩娘的这话,在听到拉肚子的时候,她眼皮跳了跳,旋即偷偷从大人们之间的空挡儿挤了进去。
她人小,所以挤进去也没人在意。
到了陆茂林家院子里,果然就见正当中的架子上横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在满院子的灯光下,那人一动不动,面如死灰,她站得远,也看不出到底那人是不是胸口在起伏,只是他儿子在一旁边嘟囔,边擦泪,说着,爹,爹,您若是就觉得难受,那您就走吧,儿子保证好生伺候俺娘,把家业都给支撑起来……
这说话的人叫陆建业,是陆老倔的叔伯兄弟,也是陆茂林的儿子。
陆茂林就这一个儿子,三个闺女,闺女们也都这会儿拖家带口地回来了,跪在门板前,哭哭啼啼的。
徐芙宝悄悄地沿着墙角走到了陆茂林的门板前,她歪着脑袋看着陆茂林的心口,依稀还有些起伏,没死,那就好说,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枚药丸,这药丸圆鼓鼓的,主要成分是她之前还在徐家的时候,跟着徐得奎上山去,在山中发现的专治拉肚子的掌上珠。这掌上珠俗名叫做铁杠头,也是一味中药,人拉肚子,只要还有气儿,拿了这铁杠头服下,定然会有奇效。
她踮起脚尖来,伸着小手趁着他们不注意,就把药丸给塞入了陆茂林的口中。
刚塞完,陆建业就发现她了,一步过来,拎起她来,脸带着愠色,“你是谁家的小儿,刚给我爹吃了甚?”他下手有点重,又是拎着徐芙宝的衣领的,她就觉得脖子给勒住了,别说是喊叫了,就是那一口气也梗在咽喉处上不来下不去的,本能地两条腿儿就在乱蹬着……
“放开宝儿!”徐芙宝就在迷糊中看到十岁的陆云舟冲了过来,小子跟小牛犊似的,冲过来就顶,把陆建业顶了一跟头,下意识地就松手,把徐芙宝给放下了。
徐芙宝一个腚墩儿就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芙宝,你咋样了?”陆云舟看着小丫头眼泪都给憋出来了,小样儿凄楚可怜的,顿时就恼了,转身奔着一头雾水的陆建业就再次冲了过去,扬起小拳头,轰轰就砸了陆建业几拳,众人哗然,这怎么个情况?陆仲清跟罗惠瑛本来都在安抚陆建业的娘跟媳妇,要他们节哀,忽然就听到外头动静不对,两人出来,就看到自家的两个孩子正不知道为什么跟陆建业在纠缠呢。
陆仲清三步并作两步近前,拽住了陆云舟,“舟,咋回事?”
“他欺负芙宝!”陆云舟眼睛都红了,被陆仲清拽着,依然攥紧了拳头冲着陆建业挥舞……
陆建业心有余悸地看着陆云舟,“老二,这舟是疯啦啊?”
“呵呵,不是,他就是护……芙宝呢!”陆仲清讪笑道。
同时瞪了陆云舟一眼,低低地道,“今儿个这场面是你该来胡打闹的吗?快带着芙宝回家去!”
“芙宝?就是她?!老二,刚才就是她往我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我才要问她,这小犊子就来冲我发飙了,到底这小丫头干了啥事儿了啊?”陆建业疑惑地看着徐芙宝。
这会儿罗惠瑛在那边护着芙宝,给她摸着心口窝子,一个劲儿地问,要不要紧?好些了吗?
徐芙宝其实知道,自己没事儿,就是被那个陆建业给拎得狠了,一时透不过气来而已,不过,她却暗中高兴,因为她看到她那小夫君,在护她的时候,简直就是不要命啊!当下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罗惠瑛见她不言语,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顿时紧张起来,“清哥,怎么办啊?”
陆仲清顾不得给陆建业解释,急忙过来查看徐芙宝。
也正在这会儿,原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陆茂林忽然就咳嗽了一声,这一声,把大家伙儿都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胆子小得撒腿就跑,边跑边喊着,诈尸了啊!
这喊声一出,就被人给打了一拳,“你混喊什么啊?人家老爷子压根也没咽气,何来的诈尸?”
陆建业等人大喜,急忙近前去看,个个喊着爹,爹,您醒来了啊?
陆茂林睁开眼睛,看着四周,一会儿他声音微弱地说道,“是谁……给我吃的……药?”咳咳咳……
“爹,没人给您吃药啊?您是糊涂了吧?”陆建业纳闷。
“混……混账东西,老子嘴……里都是药味儿……”陆茂林是个性子耿直的,脾气大,就是这种身子骨了,也还是家里绝对的掌权者。
“爹,我真没看见谁给您服药了啊?”陆建业十分不解,但他一转眼就看到徐芙宝了,顿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小丫头,是你给我爹服药了,对吗?就刚才?”
“啊?建业兄弟,你可别乱说啊,我们家芙宝才九岁,哪儿懂什么药理啊?”陆仲清顿时摇头,这陆茂林老爷子的脾气他可是领教过了,那就是不讲理啊,换句话说,是倚老卖老。他可不想让芙宝招惹这种人。
“咳咳,是我……给四大爷服药的!”那知道,他旁边的徐芙宝摇摇晃晃站起来,目光清亮地看着陆建业,“四大爷拉肚子时日太久,所以身体极度虚弱,他这才会一直昏迷,让人以为他是不成了,其实,他就只是浑身无力……”
陆建业一脸惊讶地看着徐芙宝,这就是九岁的娃儿?看样子像,可是听说话真不像啊!
但陆茂林却在点头,表示认同徐芙宝说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爹服下了你给的药,这病就此就好了吧?”陆建业问道。
“我给四大爷吃的药,治标不治本,这药呢,是药三分毒,所以不能老吃,但不吃呢,四大爷就会病情加重,由此看,还是得找着病症的根源……我想知道四大爷每天的饮食都是什么?”徐芙宝蹬吧着两条小短腿儿,从这边走到那边,一副小大人的样儿,这回不单单围观的人,就是陆仲清两口子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