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朔稳住了身形,一边咳嗽一边看着王陵,半天没有说话。
王陵此时心里怕极了,一直在嘀咕这人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厉害的人保护。但是又觉得如此认怂有些丢脸,转念想起身后五皇子季让还带了十几个侍卫,于是突然喊道:“殿下救我!”
季让微微点头,除身边一头戴斗笠怀中抱着刀的侍卫没动以外,其他十数个侍卫一并向舞台上冲。
房远突然站起,他没想到季让竟会为了王陵出手。房远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扶着二楼栏杆看着。皇子与长孙朔二人直面交锋,定是一场好戏。
“这位公子看起来来头不小身边竟然有黑衣人保护,可是惹到了季让皇子头上,什么身份也没有用了吧。”
“确实如此。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这下整场的看客都开始为长孙朔的安危担忧了。
当那十几个人同时冲到舞台之上后,突然泛海楼楼门剧烈抖动,发出奇异怪响。众人皆转头看去,并无什么动静。
再回头来,都长大嘴巴,被眼前场景震惊。
那每一位侍卫身后,竟如王陵一样,都站着一位黑衣人。脖颈上,也都贴着一把短刀。
十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只为长孙朔安危。
对他们来说,天下人谁死都行,包括皇帝。而长孙朔,一根汗毛也伤不得。
“这……”大家都被眼前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这长孙朔一身布衣,没想到背后的力量竟有这么大。当真是不可貌相啊。
王陵心里知道这下完了,怎么惹了这么一尊大神,顿时裆下一阵潮湿。
“快看,王大人居然尿裤子了。”眼尖者直接喊了出来,引得众人哄笑。
此时王陵可管不了这么多,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长孙朔脚边,边叩头边说说:“在下,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小的有眼无珠竟敢诬陷大人。恳请公子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
“噢,原来他果真是诬陷那人和小女孩的。”
本躺在地上一直为王陵说话的士子,顿时觉得颜面无存,趁大家不注意就溜之大吉了。
长孙朔边咳嗽边说:“去给小女孩道歉。”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王陵转身爬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与红狐姑娘站在一起,王陵此刻却也顾不了什么脸面了。还是保命要紧。于是打算开口谢罪。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终究身出贵族,哪有给平头贱民道歉的道理?”
季让冷哼一声接着说:“贵族再错也是贵族,贱民再好也终究是贱民。有些人,永远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长孙朔扭头看向季让,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孙朔,罕见的脸上有些愠色了。
季让站起身来,慢步走到台上。身后的刀客侍卫紧紧跟随。
“完蛋了,这公子恐怕要有性命之忧了。季让殿下居然亲自上台了。”
“是啊,季让殿下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这公子如何也不是季让殿下的对手啊。”
长孙朔于季让在舞台中间,相隔一米。两人的眼神对上了,那一瞬间两人就知道,都是互相最厌烦的那类人。
其势同水火。
季让先开口说:“当今天下,除了父皇和皇兄。还没人敢直视我。给我把头低下去。”
长孙朔淡然说:“我,只对百姓低头。”
季让冷笑道:“哼,百姓?匍匐在我季氏脚下的蝼蚁而已。”
长孙朔微微摇头,决定不去理会这个被皇室惯坏的中二少年,扭头对着地上的王陵说:“道歉呢?”
王陵此时犹豫了,两边似乎都惹不起。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仔细想想,还是皇子殿下更惹不起一点。
于是竟然直接起身,也不管刚才有多狼狈,不管自己潮湿的裤子来到季让身边说道:“你没听刚才殿下说的,贵族不向贱民道歉!”
说完屈膝拱腰站在季让侧后方。
又道:“有季让殿下在此,我看你还敢不敢嚣张了!”
季让回头满意的看了一眼王陵,又挑衅的看着长孙朔。一副有种你就来打我的样子。
“关山,我不喜欢他这么看我,让他低头。”季让对身边的刀客说。
“什么?他就是关山?”
“莫非就是《月旦评》上,被称为关东第一刀客的关山?多年未闻消息,原来竟做了五皇子的幕僚。”
“那这位公子怕是要遭殃了啊。”
那名叫关山的刀客点了下头,脚下发力一跃而出。
距长孙朔还有两米之时左手拿刀鞘,右手握刀把,想用一记干脆利落的拔刀斩直接解决对手。
这时那黑衣人动了,短刀在手中旋转,手指使一巧劲,短刀旋转着飞出直冲关山面颊。关山无奈只得放弃长孙朔,拔出刀来拨开短刀。
两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火花。
随后黑衣人闪身来到关山身边,右腿直撩关山面门,关山左手勉强挡住。右手抄刀向黑衣人左腿砍去。黑衣人左腿发力腾空跃起,身子平躺着在空中转了两圈。旋转中从腰间掏出又一把短刀。看准刁钻角度向关山掷去。
因距离太近关山已无法挥刀格挡。索性直接朝后倒去。避开短刀,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随着又一脚直踢黑衣人心窝。黑衣人用手格挡,奈何那一脚势大力沉,被踹后三步才稳住身形。
只一瞬,两人已过了三招,黑衣人已落下风。。
两人在长孙朔和季让之间打斗。长孙朔和季让都互相盯着对方,完全没有被二人的格斗影响。
见关山实力强横,长孙朔怕黑衣人不敌受伤。于是转身对二楼的房远说:“房二公子,麻烦借佩剑一用。”
房远本来扶着栏杆,一看长孙朔转身,心里大叫不好,赶紧转身蹲下想躲藏起来。他可不想掺和这两尊大神的较量。
可是“房二公子”四个字一出,房远是避无可避了。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心里稍作权衡后,无奈的解下佩剑,朝长孙朔扔出。随着又赶紧朝季让行了一礼,陪笑着说道:“房远见过季让殿下。季让殿下进来身体可好?”
季让冷哼一下,没有理会房远。房远暗暗松下一口气。
“红狐小姐,请帮我保管一下玉笛可否?”长孙朔摘下腰间玉笛交予红狐,红狐手下应允。
随后长孙朔拔出长剑,反手握剑置于背后。“陆顺,退下吧。”
那黑衣人原来名叫陆顺,听闻公子发话,便退至一侧。
长孙朔看着季让说:“请。”
“这公子想要自己出手?”
“这公子看着身体实在不好还似有重病,如何比得过关山?”
“若是被斩倒真有些可惜,那《霓裳羽衣曲》怕是又要失传了。”
“是啊,可惜可惜。”
季让不屑的冷哼着说:“你不配!关山,砍了他。”
“诺。”关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直接横刀朝长孙朔脖颈砍去,其刀势迅速而又强劲。竟像是将空气劈开一般。若中此一刀,必然身首异处。
长孙朔微微向后挪动一寸,那刀锋似划着脖颈而过一般,却偏偏差着一厘,尺寸拿捏恰到好处,像是纵横江湖多年的老手一般。
关山自是老练高手,只一招便感觉出长孙朔非凡。如此下去自己未必能占上风。登时心下一紧,握刀的手也紧了三分。心底打定主意,要下一招分定胜负。
于是提气运转,双手握刀,将刀向下,刀尖划在地上。
长孙朔见状,也准备运气与关山决一死战。可是突然肺部一热,竟又开始咳嗽起来。
关山看出长孙朔身体不适,便没有趁人之危,而是接着运气,试图将接下来的这一刀威力发挥到最大。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结果了他。”季让看长孙朔身体不适,立马冲关山吼道。关山心下犹豫不决,实在是不想趁人之危。然而主人命令,却也无法不从。
心中纠结之下,只得怒吼一声,冲向长孙朔发动这致命一击。
那刀拖在地板之上,发出刺耳声音。待关山来至长孙朔身前,运转全身之力,由下向上撩斩。刀势破空而出,竟发出嗡鸣之声,刀锋划破空气带出两刃白气。
此刻怕是巨石在此也要被一斩两端。这就是关山纵横江湖,博得关东第一刀客美名的绝学,“开山斩”。
那挡这一刀的,天下不出三人。而这三人里,绝没有长孙朔。
“完了完了。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
陆顺见状赶紧冲过去想要保护长孙朔,可是已经迟了。
眼见长孙朔就要殒命,关键时刻,长孙朔止住了咳嗽。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直接迎上。剑刃向下一挡。
只听得清脆一声,那势如破竹的致命一击,竟被如此简单的格挡住。
“什么!”关山一愣,如何也想不到竟然真被挡住了。忽然意识到,如此被挡住,那岂不是全身暴露在长孙朔剑下?
这时耳边响起一声:“连山。”
关山突然手部及肩膀一痛,竟有血光出现。
长孙朔一秒连出十三剑,一剑手背,一剑肩膀,剩下十一剑,全部砍到关山手中刀刃之上。那陪伴关山纵横南北十余年的大刀,竟瞬间断成十二节。
又听一声:“归藏。”
一抹锋利的剑光顺着关山脖子划过,刺断了关山耳旁的一缕碎发。
下一秒,长孙朔接着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起来。
满场皆静,只剩长孙朔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