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弯腰抄起来一把砍柴刀,用力朝院门口的核桃树上一掷。
厚重的刀柄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斜斜擦过了蔡氏的脑袋‘叮’地砸上核桃树。
她可没有那种一击就能将刀插进树干的手法。
那把刀碰到树上又被反弹了回来,哐当一下掉到了蔡氏的脚边,森冷的刀锋折射出光亮。
鹿小宝又吓懵了,哭得稀烂。
蔡氏这回也差点破了胆,嘴里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树梢被砸得一阵晃动,软乎乎的虫子接二连三地掉落了下来。
鹿颜抹了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转身进了屋。
“嗷嗷嗷嗷嗷——”蔡氏的尖叫声已经破音了,里面夹杂了无限的恐惧和癫狂。
听者心惊。
她一把拉起鹿小宝往回家跑,另一手疯了似的扒着自己的外衫,指甲毫无章法地在身上划拉。
下午这个点,正是村里人上山采茶的时间。
蔡氏嘴里毫无形象地嗷嗷叫着,衣衫不整地在路上狂奔,嘴里还胡乱叫骂着鹿颜。
“那不是鹿老二家的吗?这是咋了?”
茶园边上的村民张大了嘴,手里的茶篮惊得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唉……莫不是疯了吧?”
见者叹息。
不一会儿。
鹿歆儿给李二叔家送去了东西,姐弟三人便挎着篮子去采茶了。
一老伯目睹了蔡氏的狂野之态,喊住了正要上山的鹿歆儿。
“歆姑娘,我刚瞧见你家二伯娘像是发狂了,你可看好了颜小子,莫叫他去触了霉头啊!”
往日鹿颜总被鹿小宝兄弟俩打骂,还傻了吧唧地一个劲往二房跟前凑,村里人都是知晓的。
偏偏傻子听不懂劝,外人也管他不着。
鹿歆儿回想起状若疯癫的蔡氏,柔柔地笑道:
“袁大伯,我晓得了。”
她家二弟病好了,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傻子了。
姐弟三人进了茶园。
桃花茶有了药铺的渠道,鹿颜如今一点也不担心银子的问题,算是初步脱贫了。
姐弟三人格外有干劲,连干活儿最慢的鹿熙也采了快一斤生茶。
下山的时候有人在村口收茶。
鹿颜带着采好的几斤茶叶,准备回家。
袁大伯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
“今儿怎么一斤才八十文了?”
“就是啊,前两日还收一百二十文呢!”
一旁,正围成一堆卖茶叶的村民们一片哗然。
被围在中间的小贩冷着脸,大声道:
“八十文怎么了?马上便是寒食了,寒食过后你们这茶叶可是连八十文都卖不上的。”
寒食与清明差不多意思,每年寒食前后茶叶的价格确实天壤之别,鹿家村种茶已久自然晓得行规。
所以他们这些日子起早贪黑,便是想着赶在寒食之前多采些茶,这下全都傻了。
“可现今离寒食还有十来日呢!往年便是跌价也不见有这么早的!”
“嘿!咱们这儿就只收八十文,明日开始还得再跌呢!你们若是不愿卖,便自个儿去镇上卖去吧。”
镇上的茶贩们早已说好了一同压价,这乡下的农户们便是去了也是同样结果。
“你们这是明摆着欺负咱乡里人吗?”袁大伯一张老脸气得皱到了一块,捂紧了手中的新茶。
小贩不耐地摆手,扬着下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合买合卖看自个儿,这茶你们爱卖不卖,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这是有恃无恐了。
不少村民开始犯难。
村里一整年的收入大都靠这一季茶叶,今日若是不卖明日便要跌得更狠,寒食过后更是卖不上价了。
“要不……咱就卖了吧。”
一些妇人抱着篮子,犹犹豫豫地上前。
小贩懒洋洋地扫了一眼,一派淡定。
“慢着!”
人群之外,一个略显青雉的声音响起。
“颜小子?”
不少人认出了鹿村长家的傻孙子。
鹿颜眯了眯眼,扫向那几个端高了姿态的小贩,缓缓开口。
“这茶叶,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