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着身子,把断臂的左半边身子侧在上面,身体蜷缩的,像一只虾米。
疼痛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向全身,体内像是游走着电流一般,不断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觉得我脸上一定是扭曲的表情,还有因为疼痛渗出的汗液。
我还能撑到天亮吗?
我不知道我的脑海中,在胡思乱想着什么。死亡的恐惧感,让我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悲惨的画面。
尸体被丧尸啃食的干干净净,只剩下白骨。或者,也变成那些怪物一样,四处游荡,没有思维,没有伦理约束,伤害其他人。
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努力的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声音吵醒大叔,脑子里越来越混乱,之前至少还能集中注意力的幻想出画面。
可随着时间缓慢的流逝,我只剩下痛苦。眼睑已经睁不开了,我的鼻尖上,滴落着汗水,现在,就算我想要发出声音,也做不到了。
……
“呃……”
我皱着眉醒来,费力的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大叔细微的鼾声,均匀的落入我的耳朵里。
我的右手里,还紧紧的捏着手机。
我按了一下侧键,刺眼的光线映在我的脸上。
00:17。
时间过得好慢,才刚刚度过病毒爆发的第一天。我身下的毛毯,已经全被我的汗水打湿了,粘在我的背上,难受极了。
不能睡!不能再睡着了!
我觉得我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喘气都有些费劲。嘴唇干裂,浑身无力,怎么会是这种状态?
是了,没有任何专业的医疗手段,就连止血也是草率的用鞋带紧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凌奇!不能再睡了,睡了就该醒不过来了。
我在心中叫着自己的名字,一个人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最敏感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名字。
虽然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舒服,但还是不妨碍困意袭来,如同洪水猛兽。
不能……睡……
好冷……
我蜷缩在毛毯中,身上虽然一直在出汗,可我竟然觉得屋内的温度正在下降。
我是不是在发热?
我费力的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凉凉的。
对了,浑身的温度都达到一致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触摸起来并不热的错觉。但其实,人在正常体温的时候,手的温度是要比额头低的,触摸起来会有一种温热的感觉,这样才是正常的。
感冒……了吗?
我的意识渐渐的消散……
————
“妈,妈!呜……你们,别吵了……”
“凌世晨!日子好了,你又开始过少爷生活了是吧?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什么没有依着你?你要是没有那个脸,能下定决心跟我过一辈子,当初别发那个誓!现在呢?怎么?看我看腻了?出去找别的女人了是吧?”
“你说话能不能不那么难听?不是你把我推出去让给别人的?”
“我怎么推你了?我让你出去搞女人了?我让你跟那贱女人出去开房了?”
“我说我工作很忙,压力也大,你别回家还老对我冷嘲热讽!我是不是说过这话?你说什么?你说我吼你?你说我玩腻了?那好啊!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玩腻了!”
爸,爸!不能这么说!不能这样和妈妈说话!你不是一直都会让着妈妈么?快说你错了,快说你错了!
“好啊!凌世晨,我也算开过眼了!当初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原来也这么会玩!哦……我都快忘了!就你这出不了苦力,也当不上领导的烂泥还是个富二代呢!”
妈!爸爸放弃继承家业不是为了你吗?他不是怕你受委屈才领着你自立门户的吗?不能这样揭他伤疤啊!
“是,我是烂泥!你也不看看我因为什么变成烂泥?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在过什么生活?房子,车子,女人,我想换就换,还要经过你同意?”
“你……总算说出心里话了吧?想换女人是吧?好啊!离婚吧,我让你随便换,不管你,你有本事一天换十个我也不管!离婚!”
“离婚?你吓唬我呢?好啊,离!太好了!离了好啊,反正你说我看你看腻了,正好!我出去再换个女人去!”
“换!随便换!不换你都是狗*养的!滚回去当你的富二代,滚吧!今天就滚!带着你的东西!”
不要走……爸爸,别走!爸,回来啊,爸!
……
“小子!小子?”
我不断的抽泣着,脑海中原本是父亲转身离开的画面,被大叔的声音打破。
我睁开眼,有些迷茫的看着大叔,刚刚醒来,思维仿佛都迟钝了一般。
大叔离我一米多远,手中拎着火红色的消防斧,一脸警惕的看着我,冰冷的审讯室中,已经通过铁门上的玻璃射进了一丝阳光。
天亮了!
“阿泽西?”
我叫了一声大叔,我的嘴唇干裂,嗓子也有些沙哑。
大叔听到我叫他,脸上本来是凝重的表情,也舒展开了,随后,变成了欣喜。
“小子!小子!原来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也变成怪物了!”
大叔沧桑的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一边咧着嘴笑,一边带着些许的哭腔。
“你在说什么啊,阿泽西!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努力的冲大叔笑了一下,可是,脸上的肌肉,僵硬的让我无法做出这个表情。
“好个屁!小子,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大叔骂着,可脸上却带着自责的神情。
我努力的从毛毯中钻出来,踉跄的跑到洗手间,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大叔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
“我……怪物?”
我颤抖的抬起右手,擦了擦粘上一些血迹的镜子。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还在做梦,还在做梦!对吧?
我的右手拍在镜面上,捂住了镜片上的自己。
我的右手下面,是一张恐怖的脸。左半边惨白的脸庞上,密布着紫黑色的毛细血管网,左眼,变成了一片灰白色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