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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很卑微。

为了表示诚心,我给秦姐说,只要钱到位我可以当天买机票去潘家园帮她。

可秦姐只是哦了一声,随后问我,“还有别的事吗?”

气氛一度很尴尬。

我真的很需要钱。

但我也不能怪秦姐。

毕竟,她的钱不是水冲来的。

秦姐断掉的手指,可能是我这辈子翻不过去的坎。

“没事的话,姐先去忙了。挂了,以后有事常联系。”

电话挂断,我在医院门口蹲了许久,独自抽起烟。

那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抽烟。

一次,抽了两包。

两包烟抽完,我鼓起勇气再次给秦姐打过去。

嘟嘟嘟几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秦姐把我拉黑了!

……

筹不到钱,我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连医院都不敢回。

一直徘徊到深夜,我买了两瓶二锅头想把自己灌醉。

醉酒后。

一个敲门声响起。

门一开。

在外面的人,是我老舅。

我家和我舅家关系并不好。

据说当初我爸妈结婚的时候,我舅和我爸关系很好,两人就差要拜把子了。

关系彻底破裂,到几年没联系的地步,是因为我舅和我爸的死有关系。

当初,我舅在缅边木那场口给人淘原石,而我爸在缅边帮人切玉。

两人一人淘原石,一人切玉。

本来可以风水大作,最后一人惨死,一人沉沦到胡子拉渣一蹶不振。

“老舅,你什么事?”我半开门缝,问他。

老舅在门外,淋着大雨,打着一把黑伞。

“叶子,你妈的事我知道。她是我亲姐,虽然几年没来往,但我还是想帮帮她。”

“这五千块钱是我最后的积蓄,治病不够,不过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赚钱。”

我看老舅的表情,已经知道他打的算盘。

“我答应过我妈,这辈子不赌。”

我舅一把推开门,拉着我就走:“你不用赌,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你在远处帮老舅长个眼。这是老舅最后的积蓄,能不能成就这一次。”

“我是真想帮你妈,你爸去世后,你妈日子太难熬了,这事我也有责任。”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秦姐少了的那根手指。

咬了咬牙就点头。

赌石市场上,一直流行早晚赌石,中午宾馆。

早上和晚上的市场,是最活跃的。

老舅拉着我来到翠微阁。

翠微阁是当地的小公盘,门外迎宾站着两旗袍,身姿高挑,美人如玉

到了后,我在外面看着。

老舅去挑石头。

以他以前在场口淘石头的经验,一个一个去摸。

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全都确认了,他还不放心。

又摸了第二遍。

两遍下去后,老板有些不耐烦。

“兄弟,你要仔细点我没意见。但你每个都这样摸,要么给我摸咕噜皮了,要么给我包浆,我以后咋卖。”

老舅也尴尬一笑,没办法收起来手。

这时,旁边的一人嘲讽道,“这不是李滚皮吗?笑死,老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他买不起,也不敢买。”

老板叫老张,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而说话的人,正是渔小歌他爸。

渔小歌当时,就站在一旁。

被她爸紧紧拽着。

他爸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老板很客气,眨眼说:“别狗眼看人低。”

呵。

渔小歌他爸笑了笑:“他啊,当了一辈子的淘石工,没敢赌一场。唯一赌的一场,害死了他姐夫。”

“摸了一辈子的毛料,没点脑子也有经验吧。这真是…跟他外甥一样傻逼,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我舅在一旁,手在抖,脸色别提多难看。

他捏着拳头,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

我也拽着拳头,不去看渔小歌父女一眼。

老舅回头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看看他手里的料子。

我保持着距离,从门口望过去。

是块好料子。

不错。

不愧是我舅。

他手托着的地方,藏着一块蟒带。

木那场口的原石质地细腻、皮壳较薄,我舅曾在木那帮人淘货,他很清楚木那的原石在翡翠市场上是档次比较高的一种,水头色泽都是好品种。

而蟒带又称为颟,是缅甸音译过来的,看起来像是一条细砂带,是翡翠中的绿色在风化壳的表现形态。

有蟒带的地方,大概率能出绿。

这是经验之谈。

可我舅拿到料子,哄笑声欲盖弥彰。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

“就靠这蟒带?”

“你没看到,你那料子上开了口子?”

仔细一看。

老舅手里的原石的确开了口子。

口子足足拇指那么长。

一点绿光都没有。

这口子,还是老板老张开的。

有蟒带的原石,店里一般都会先重点照顾。

老张开了口子没切开,说明他认定里面没玉。

或者,赌性太大,玩不了。

老舅根本不管这些。

他咬牙问:“开不开?”

嘲笑声戛然而止。

老张说:“开,原来这料子得筷子价,开口没绿跌一半,我再给你优惠半个,五千。不过你别后悔,这料难出。”

筷子价是行话,意思是2打头两万,开口跌一半一万,半个是五千的意思。

老舅说实话,有些拿不准,而且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

我仔细看着那块原石。

我也很紧张。

不过,我相信老舅的眼光,我相信我爸的经验,我相信我在缅北的摸爬滚打。

摸过一千块,一万块的石料,哪一块是什么货都有八分底。

那块蟒带的走势,算个半明货了。

再深一点。

再深一点,或许能有绿。

我点了点头,老舅立马鼓足勇气:“开他妈的。”

我明显能看到,他一头的汗。

不仅因为,老舅本身没钱。

更因为,我爸死后,他从没碰过这玩意,嘴上强势心里没底。

他想用这次赢的一笔钱,弥补对我爸死的愧疚。

“怎么开。”

老板收了钱,问道。

老舅咬着牙说:“先擦。”

张老板忍着笑:“还擦他娘啊,我都开了口子了。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

我和老舅的心,揪到极点。

一刀穷,一刀富。

可这一刀,关系到我妈的生死。

我真的不想输。

也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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